想起容娘,張鐵牛有片刻的失神。


    她跟王招娣是兩個完全不同類型,她才是自己想象中妻子的模樣,柔弱不能自理,每次看向自己時都是滿心滿眼的崇拜跟依賴,她讓自己覺得他是個真正的爺們兒,能替妻兒撐起一片天的真男人。


    而不是到了而立之年還要靠婦人養活的廢物。


    從一開始,自己同王招娣的婚姻就是將就,但凡他有一丁點兒選擇的餘地,都不會同王招娣在一起,那婦人麵目平庸,性格木訥,在過去的數載裏仿佛是張家圈養的一頭老牛,除了拚命的幹活外毫無任何的存在感。


    她不像容娘一般知情識趣,不會同自己撒嬌,不會說貼心的話,更不會把自己當個男人看。


    介於這些年他身體一直不好,他總覺得自己在王招娣眼裏跟兒子栓柱差不多,她事無巨細的照顧自己,像第二個張婆子般,讓他窒息的很。


    想起同王招娣的種種,張鐵牛越發覺得自己沒錯,且不說他同容娘如今隻是有些曖昧,並沒有什麽實質性的關係,就算自己真的有了外室,那也是王招娣自身不足,攏不住男人。


    先前困頓時蓬頭垢麵跟個老嫗似的讓人胃口倒盡,如今雖然日子好過了,也知道拾掇自己了,但每日一副摳摳搜搜守財奴的模樣,防自己跟防賊似的,哪裏把他當丈夫,當做一家人看待。


    想到這段時日自己在家低三下四依舊換不來王招娣一絲鬆動的處境,張鐵牛隻覺得心裏憋了一股無名火,馬上就要爆發出來。


    身體的乏累加上心裏的煩躁,讓他越發如坐針氈,加之今日在容娘那裏吃了閉門羹,讓他此時對王招娣越加不滿起來。


    “爹,這是昨日娘烙的餅子,你先墊墊!”


    栓柱從灶房拿了餅子,端了一大碗水走了過來,眼見張鐵牛此時一言不發的接了餅跟水,惡狠狠的咬了一大口,麵如鍋底般難看的緊,他有些不明所以,明明剛剛進門時還好好的,這是怎麽了。


    栓柱見他爹灰頭土臉的,鬢角的汗把頭發粘成一縷一縷的,一副精疲力盡的模樣,顯然他沒有騙自己,當真是去打短工了,栓柱心裏一鬆,想到爹說的出去做短工是為了替娘分擔,這讓他心裏好受了些,這段時日籠罩在心頭的陰鬱也消散了些。


    隻要爹誠心悔改,時日久了娘定會原諒他的。


    栓柱心裏定了定,對張鐵牛的態度微微鬆動了些。


    張鐵牛此時一肚子火氣,但孩子大了,又不能朝他們撒,加上如今兒子同自己已經有了隔閡,到底是親生的兒子,往後還要指望他養老送終,不能得罪了,所以盡管心裏煩躁,他也不敢再隨意撒火。


    如今他還不知該如何處理容娘的事,更不敢在這時候得罪了王招娣,這婦人心狠的很,若是她真的把自己掃地出門,隻怕他同容娘母女都要被活活餓死了,想到今日拚死拚活掙的二十文,張鐵牛一陣胸悶,幹脆也不做飯了,胡亂把餅子塞進嘴裏,扔給栓柱兩個銅板,甕聲甕氣的說道:“爹今日累的狠了,你帶著妹妹去街上買兩個燒餅吃,爹去躺上一躺,記住了,別去鋪子找你娘!”


    話說完也不等兒子反應,就拖著乏累的身子往一旁的廂房走去。


    栓柱看著張鐵牛的背影,抿了抿嘴,終究是沒說什麽,他把銅板揣進懷裏,又見妹妹不住的揉眼睛打哈欠,想必是剛剛喝了粥,吃飽喝足鬧瞌睡,他蹲下身子,費力的把妹妹的小身子攬進懷裏,學著母親平日的樣子拍著她歇覺。


    此時太陽高懸,正是一天中最熱的時辰,偶爾有一絲輕風滑過,讓汗津津的栓柱有了絲慰籍。


    而這頭兒,悄無聲息了一上午的容寡婦家,關的嚴實的大門快速被拉開了一條門縫,容寡婦探出頭來一臉謹慎的左右打量了一番,眼見外頭燥熱的很,家家戶戶大門緊閉的,顯然都在歇晌,這讓她深鬆一口氣,把門開的大了些。


    “做甚鬼鬼祟祟的,難不成爺就這麽見不得人?!”


    容寡婦剛拉開門,就聽到身後的男人漫不經心的嗤笑聲,惹的她麵上迅速閃過一絲難堪。


    “寡婦門前是非多,宏郎莫要笑話奴家!”


    想到今日上午同這男人顛鸞倒鳳,容寡婦麵有羞色,眉目含情的抬頭窺了男人一眼,但在觸及他眼中的譏諷跟調侃後那深情如潮水般退散的一幹二淨,一顆心瞬間降到了穀底。


    男人果然隻把自己當成了消遣的玩意兒,容寡婦有一瞬的憤然,她到底是正經的良家婦女,隻是死了男人,又不是窯子裏的娼姐兒,他憑什麽如此看輕自己。


    但摸到袖口裏沉甸甸的銀錠子,她那一絲憤然瞬間消散的一幹二淨的,又強迫自己努力聚攏了一絲嬌羞討好來,殷勤的送了男人出門。


    “還是你知情識趣,比你那死鬼男人會做人多了,我先走了,改日再來看你們母女。”


    男人麵有猥瑣的掐了容寡婦的乳兒一把,回味似的露出一臉饜足的表情,大步走出了巷子,留下一臉羞憤的容寡婦,驚慌失措的四下打量著,生恐被街坊鄰居看到剛剛的一幕,到時候隻怕自己的名聲是徹底完了。


    眼見男人走遠,容寡婦忙閃身進了院,用僅有的一絲力氣關了門,一臉狼狽的背靠著門委頓在地。


    若說上午見這男人進門時還有一絲柳暗花明般的驚喜,同他耳鬢廝磨時更是生了不少期許,但剛剛男人的所作所為無不是在告訴自己,他壓根沒想過對她負責,隻是想消遣她罷了。


    這讓容寡婦整個人如墜冰窟般,心裏更是後悔不迭的,早知道他不是自己的救命稻草,先前就不應該草草的把張鐵牛打發了。


    好歹張鐵牛對自己是認真的。


    想到這裏,容寡婦心裏七上八下的,好在這男人給了銀子,她們母女短時間不會餓死了,那男人把自己當消遣,肯定不會迎自己進門,若是哪天膩了,她們母女還是要餓死街頭的,長遠考慮,還是得正正經經的找個男人養活方為正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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