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豁然起了身,走到院裏,見兒子在廂房門口探頭探腦的,懷裏還抱著女兒,本一肚子火氣的張鐵牛,突然啞了火。


    栓柱見他爹出來,忙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門外。


    張鐵牛憋了一肚子火氣,不能朝兒子發。就隻能衝門外沒好氣的大喊道:“敲什麽敲,找誰啊!”


    那聲音又響又亮的,差點把栓柱懷裏的梅兒吵醒,嚇的栓柱忙退回了廂房,順便掩住了門。


    而院外的容寡婦一聽到熟悉的聲音,哪怕此時惡聲惡氣的,也是忍不住動容不已,仿佛終於看到了希望一般,她瞬間喜極而泣,顫抖著聲音低聲回道:“張大哥,是我。”


    此話一出,惹的院裏的張鐵牛瞬間僵住了,他臉上的不耐先是被驚喜取代,待反應過來後又是一臉驚懼,容娘怎麽找上門了,他一時間驚慌失措的,忙不迭的往廂房看過去。


    見兒子抱了女兒回了屋,房門掩的緊緊的,當即鬆了口氣,又下意識的左右看了看,做賊一般,反應過來此時家裏隻有他們父子三人,但還是難掩心虛,一時不知容寡婦突然上門做什麽。


    張鐵牛有些猶豫,先前答應過王招娣要同容寡婦一刀兩斷的,這幾日雖然也抓心撓肝的惦念她們母女,但想到去見她的後果他承擔不起,隻能硬生生的冷下心腸來,他心裏也清楚若是任由兩人發展下去,遲早會做出對不起招娣的事來,到時候想全身而退就難了。


    因此隨著時間的推移,加上他刻意不想,覺得時日久了定會把母女倆忘了,往後隻同王招娣好好過日子。


    不成想容寡婦竟然找上門來了,這讓張鐵牛一時間進退兩難,不知該不該見她。


    而院門外的容寡婦,確信張鐵牛聽出了自己的聲音,但裏頭突然悄無聲息的,沒有任何回應,讓她整個人如墜冰窟一般,渾身不住的打擺子,心裏更是油煎一般胡思亂想著,難不成張鐵牛壓根不想見自己,他也不想再接濟她們母女了,所以這幾日才不出現的,那自己如今覥著臉上門算什麽?!


    來之前心裏有很多猜測,此時證明是張鐵牛不想見自己,她頓時絕望不已,看著那陳舊的木門流下一行清淚來。


    懷裏的孩子仿佛感受到了母親的絕望跟無助,也跟著小貓兒似的抽泣起來。


    院外的動靜惹的張鐵牛越發心煩意亂,他能想到容寡婦母女倆此時的可憐樣,也生恐兩人的動靜驚動了兒子女兒還有隔壁的街坊鄰居,當下忙急步走到了門口,猛地拉開了院門。


    映入眼簾的是婦人一臉慘白,梨花帶雨的模樣,看著他搖搖欲墜,一臉絕望,那模樣惹的張鐵牛心疼不已,隻覺得一顆心都要碎了。


    “容娘,你這是……”張鐵牛又了一眼她懷裏的孩子,也是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不知母女是怎麽了。


    “張大哥可是嫌棄我們母女倆了,覺得我們是累贅,所以不想見我們了?!”


    容寡婦話說著,眼淚不住的順著纖巧的下巴滑落,那可憐兮兮的模樣惹的張鐵牛越發手足無措,他哪裏見過婦人如此模樣,自家的婆娘是個外柔內堅的,無論再苦再累也很少見她哀哀落淚的模樣,此時見容寡婦如此,他隻覺得心如刀絞一般。


    “不是不是的……總之你們先回去吧,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改日我定會向你解釋,快走吧,若是被人看見就不得了了。”


    就算再心疼母女兩個,他也不敢在此時犯昏,還是先把兩人打發了再說,萬一再被人看到,傳到王招娣耳朵裏,隻怕自己也得被掃地出門。


    張鐵牛壓下心裏的憐惜,忙催促兩人道。


    容寡婦見狀差點把一口銀牙咬碎,這男人怎能如此絕情,她們母女倆如此模樣,他竟然還要攆她們走,一整日滴水未進的,哪裏還有力氣走回去。


    “張大哥,我們母女已經有兩日沒有東西裹腹了,我今日來就是想向你告個別,道個謝,謝謝你這段時日對咱們母女的照顧,如今我們實在是活不下去了,唯一惦記的就是你的大恩大德,所以我才找上門來,你放心,我並沒有其他意思,就是單純的給你說聲謝謝,我這就回去,我們母女倆一人一根白綾,也算幹脆利落,省得活著吃苦受罪的,隻是可憐我的金枝了……我這就走……”


    容寡婦以退為進,話說完也不等張鐵牛反應,就步履蹣跚的轉頭往胡同口走去,隻是她生的瘦弱,此時也有氣無力的,沒走兩步就差點癱軟在地,嚇的張鐵牛忙過去攙扶住了她。


    她順勢靠在張鐵牛懷裏,嗚嗚的低聲痛哭起來。


    張鐵牛見狀哪裏還敢說其他的,單是她那句兩日沒有吃飯就讓他心疼的厲害,還說什麽一根白綾了結了自己,顯然是走投無路了,這讓他一時自責不已,若是沒有自己接濟,容娘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如何能過活。


    一時間又對王招娣心生怨懟,若是她沒有發現,自己如何會對容娘母女倆不聞不問的,以至於讓她生了自戕的心。


    “你先等著,我去拿些糧食送你們回去,明日我就去看你們,在家等我,孩子還小,經不起如此折騰,你還有我,我不會不顧你們母女的。”


    看著靠著自己哭的可憐的婦人,張鐵牛心酸不已,同時還有些莫名的滿足感,被一個女人如此需要,是他從未有過的經曆,這一刻讓他心中忽生了一種責任感來,自己對容娘母女是有責任的,不能就此拋棄她們。


    容寡婦一聽張鐵牛承諾,抽泣的聲音小了些,她也知道此時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當即見好就收,抽抽搭搭的止住了眼淚,淚眼朦朧的點了點頭:“我相信張大哥,我同金枝在家等你。”


    說到在家兩個字時還刻意加重了語氣,讓張鐵牛生出一種錯覺來,仿佛這容寡婦當真是自己的外室一般,心裏隱隱還有種虛榮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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