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悅是真喝多了,此時趴在沈延宗寬厚的背上也不老實,手舞足蹈的,害的沈延宗跟著趔趔趄趄的,若不是多年的習武生涯,隻怕還製不住她。


    且她不僅要手舞足蹈,還要放聲高歌,生怕她擾民的沈延宗又忙著安撫她,讓她低聲些。


    “低聲些?!可是這麽低?!”唐悅忽閃著一雙水汪汪的杏眼兒,湊到了沈延宗耳朵邊上,溫熱的呼吸撲打在他耳側,激的他耳根臊紅,忙狼狽的躲避開來。


    不料唐悅見狀,強硬的又把他的頭掰了回來,沈延宗從不知這婦人喝多了酒,力氣竟如此大,不得不順從的又轉過頭來。


    “你躲……嗝……躲什麽躲……你長能耐了啊……嗝……不僅敢拒絕我…還…還敢躲我……你躲啊……嘿嘿……最後還不是落到我手裏……嘿嘿……沈延宗?!沈二郎?!你說……你是不是……嗝……非常非常喜歡我……”


    唐悅不停的打著酒嗝兒,湊到沈延宗耳邊,非要他回答自己。


    那杏花春的酒香綿軟醇厚,光是聞著婦人身上的酒氣沈延宗就覺得自己也跟著醉了,聽到婦人歡天喜地的問自己可是非常喜歡他,沈延宗心裏軟的一塌糊塗,自然是非常喜歡的,比任何人任何事都喜歡,隻是自己卻不能回答她,畢竟……


    看了一眼旁邊羞臊不已的王招娣,沈延宗尷尬不已。


    王招娣也沒想到,平日穩重得體的唐娘子,酒品竟如此差,喝多了不僅會載歌載舞,還會抓著男人調情,雖說抓的是她自己的男人,但她這個旁觀者著實尷尬啊。


    眼看著玉墜兒胡同近在咫尺,王招娣隻好又故技重施:“我…我先走一步,家中孩子還等著呢…”


    說完就快步擺脫了兩人。


    沈延宗見狀猛鬆一口氣,見背上的小婦人不依不饒的非要問個答案出來,這才緩緩開了口:“自然是非常非常喜歡的!”


    本還鬧騰的唐悅聽到自己想聽的答案,滿意的安靜下來,柔順的爬伏在男人背上。


    隻是剛安省了一會兒又重新湊到了沈延宗耳邊。


    “那你喜歡我還是喜歡唐悅兒?!”


    此話一出,沈延宗沒由來的精神一震,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這樣伸手不見五指的冬日裏,聽到這麽一句話,屬實讓人浮想聯翩,毛骨悚然。


    曾幾時他也不是沒有懷疑過,好歹也同唐悅兒接觸過一段時日,那樣一個性情唯諾,自卑膽小的小家碧玉,突然變成如今落落大方,性情舒朗的明媚女子,其中差異巨大,讓人不得不懷疑是不是換了個人,他還暗自想過這唐悅兒會不會有雙胞胎姐妹什麽的。


    但她同自己家人一起被流放,也就是說是從鎮國公府直接過來的,且趙氏幾人都沒有懷疑過,想必是自己多慮了。


    或許她本性如此,隻是嫁入鎮國公府後沈家人對她多有偏見,娘家人又靠不住,行事自然束手束腳的。


    好不容易勸服了自己,放下了對這婦人的懷疑,今日突然聽到這麽一句話,讓他心中疑惑叢生。


    喜歡我還是喜歡唐悅兒!


    他在心裏默念了一遍,強忍住砰砰亂跳的心髒,麵上故作淡定,不動聲色的問道:“你是誰?!唐悅兒又是誰?!”


    此話一出,立刻讓凜冽的夜風吹的七零八落的,但身後的唐悅卻是聽到了。


    她迷迷糊糊中,覺得哪裏不對,不能同眼前的男人說太多,但嘴仿佛不受控製一般,嘟嘟囔囔道:“唐悅兒你都忘啦…妙姐兒的娘!”


    “那你呢?!”沈延宗不自覺渾身僵硬,仿佛接下來要聽到一個不得了的秘密一般,讓他血液都為之沸騰。


    “我?!嘻嘻…我是你媳婦兒啊!”


    唐悅傻笑著,緊緊的攬著沈延宗的脖子,柔軟的身軀同男人堅硬的背嚴絲合縫的貼在一起,隔著厚厚的棉衣,也能感受到彼此身上的暖意。


    沈延宗猛地鬆了口氣,他突然不想再問下去了,他能確定自己心悅的就是眼前的女子,她如今是與自己有了肌膚之親的夫人,是妙姐兒十分依賴喜歡的母親,她是唐悅兒也好,其他人也罷,都不重要了。


    想到這裏,他試著放鬆了心緒,隻是下一刻,就被這婦人接下來的話唬的臉色發白。


    “唐悅兒死了…我才來的!我本不想來的,可被硬拉來了,妙姐兒很可憐,我很喜歡她…我也很喜歡你…我覺得自己是個壞人…占了旁人的女兒同男人…她會不會恨我?!應該不會,她早就死了,被人溺死了…好可憐…”


    唐悅稀裏糊塗,語無倫次的,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話給沈延宗造成了多大的震撼,他整個人如墜冰窟一般,渾身透著驅之不散的陰冷。


    唐悅的話暴露的信息量巨大,讓沈延宗腦袋有一瞬的空白,他頓住了腳步,站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昏暗胡同裏,聽到耳邊婦人嘟嘟囔囔的,不知又說了什麽,偶爾有凜冽的寒風擦著臉頰劃過,生疼生疼的,露在外頭的頭臉跟雙手早就冰冷一片,但這些遠不及這婦人剛說的話讓他冷的徹骨。


    唐悅兒,死了!那背上之人是誰?!


    沈延宗脖頸僵硬,甚至都做不到轉頭去看她一眼,他思緒翻湧著,一時不知該做何反應。


    他行伍多年,行的正坐的端,一身正氣,本不懼鬼神之事,但牽扯到自己親近之人,讓他也不由心驚不已。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刻鍾,也許是半個時辰,沈延宗隻覺得自己的腿都要站麻了,身後的婦人也漸漸安靜下來,發出綿長均勻的呼吸聲,溫熱的鼻息打在他脖頸上,讓他亂成一團的神思漸漸清明過來。


    自己是犯糊塗了,何故要同一個醉酒之人較真兒,欲知真相,明日待她清醒了再問也不遲。


    勸慰自己放鬆些,沈延宗定了定神,背著唐悅回了沈家小院。


    這一夜沈延宗注定輾轉反側,徹夜難眠,看著一旁連沉睡也要緊緊貼著自己的婦人,心中複雜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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