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唐悅的僵硬,沈延宗心中隱隱有些羞愧。


    “今日先將就將就,等改日……”幹巴巴的說了這半句話就哽住了,沈延宗覺得自己同那哄騙良家少女的登徒子一般,承諾的話脫口而出,能不能兌現卻是另外一回事兒,這讓他心中的羞愧更甚。


    改日是哪日?!其實他心裏也沒底兒。


    那半句話不尷不尬的凝在了嘴邊,一時間黑暗裏的兩人都沒說話,隻聽到呼嘯而過的風聲跟兩人的呼吸聲。


    “先睡吧!”不知過了多久,唐悅輕歎一聲,本以為到了雲來鎮就能否極泰來,原來這才是艱難日子的開始。


    但唐悅不是那麽容易被打倒的人,今日實在是累的很了,有什麽事兒明日再說吧。


    說完也不等沈延宗反應,徑自把身上的棉衣裹了裹,和衣躺在了草墊子上,給沈延宗留了個背影。


    先前的緊張也一掃而空,也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沈延宗的愧疚。


    唐悅本想著如此惡劣的環境她該睡不著才對,但躺下沒多久就陷入了黑甜的夢鄉,發出了均勻又綿長的呼吸聲。


    沈延宗在黑暗裏默默站了一會兒,見唐悅沒了動靜,這才輕手輕腳的拖著殘腿上了床。


    一夜無話。


    第二日天剛微微亮,唐悅就醒了,這一路上養成的生物鍾,一時半刻的也改不了。


    睡意朦朧中她隻覺得周身暖洋洋的,不似先前在牢房裏那般越睡越冷。


    她舒服的眯著眼,往那熱乎乎的物體上靠過去,當下發出愜意的長歎來。


    卻不知一旁的沈延宗瞬間僵直了身子。


    見懷裏的小婦人手腳緊緊的攀附著自己,還用小臉兒懶洋洋的蹭著自己的胸脯,這讓沈延宗無所適從。


    他同唐氏的婚事非他所願,但木已成舟,他也隻能認命,曾幾時他也想過要同唐氏冰釋前嫌,好好過日子。


    但唐氏卻是一副上不得台麵的小家子氣模樣,不是對著郡主大嫂卑躬屈膝,任由旁人隨意奚落嘲諷,就是唯唯諾諾的話不成句,同她說起話來如同對牛彈琴一般,讓沈延宗吃力的很,他私下安排了程嬤嬤教她禮儀規矩,不過兩日那唐氏就哭哭啼啼的稱病讓程嬤嬤回去了。


    一來二去他也就熄了這個心,這麽相敬如賓的過日子也沒什麽不好,他們鎮國公府也不是養不起這麽個人。


    隻是看著三弟同那程家姑娘兩情相悅的模樣,想到自己的婚姻,說不遺憾是假的。


    想起往事,沈延宗輕輕的歎了口氣。


    隻是……


    他頷首看了一眼懷裏的唐悅。


    這次相見,總覺得唐氏同先前自己記憶裏的有些不太一樣。


    沈延宗說不出是哪裏不同,畢竟兩人相處的時間並不是很多,但這種感覺很微妙,讓沈延宗一時間有些迷茫。


    昨日見她接人待物落落大方,跟母親妹妹也親親熱熱的,同她說話也不再是先前唯唯諾諾的模樣,反而是客氣中帶著疏離,透著股距離感,讓沈延宗一時間也有些拘謹。


    想必是太久沒見了吧。


    沈延宗默默想到。


    唐氏進門的過程雖然不堪了些,但這些年還算安分,如今更是受國公府牽連流放千裏,到了這苦寒之地,就如母親說的那般,先前的事兒不再提,往後好好過日子吧。


    沈延宗定了定心,手臂自然的環住了唐悅,看天色還早,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唔~~~這一覺是真舒服,就是床板硬了些,板的腰疼。


    不知過了多久,唐悅終於清醒過來,看天色,已經大亮了,一時間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反應了半晌才想起昨日她們已經到了雲來鎮了,這是在沈家父子落腳的小院子裏。


    唐悅迷迷糊糊的,伸手去摸旁邊的沈妙,結果孩子沒摸到,卻摸到一個結實的胸膛,又見自己整個人都扒在那胸膛之上,這讓她差點驚叫出聲,一個鯉魚打挺立馬起了身。


    動靜太大,把一旁的沈延宗也驚醒了。


    “醒了?!”沈延宗睡眼惺忪的,一張棱角分明的臉在明亮的光線裏越發清俊不凡,胡子拉碴的反而增加了一絲男人味,讓唐悅小心肝兒不由的砰砰亂跳,一時間竟然忘了剛剛從沈延宗懷裏醒來的驚恐。


    誰大清早一睜眼看見這麽一張臉不怦人心動啊,我隻是膚淺的俗人,不是聖人,淡定淡定!


    唐悅暗暗吸了幾口氣,才把如脫韁野馬般的心跳按了下去。


    “唔…我…去看看妙姐兒怎麽樣了…”


    唐悅胡亂應付了一句,就手忙腳亂的下了床,好在身上穿著衣服,倒也不必麻煩了,直接拉開房門衝了出去。


    背影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架勢。


    那模樣看的沈延宗一愣一愣的,也不知她激動個什麽勁兒。


    反應過來見天色不早了,遂也起了身。


    而衝出房門的唐悅被外頭的寒冷空氣一激,身上殘存的那點子熱氣瞬間煙消雲散,蝕骨的陰冷凍的她渾身打哆嗦。


    今日倒是個晴天,但太陽仿佛沒有溫度一般,擺設似的掛在天上,隻起了個照明的作用。


    但總比一直陰沉著落雪強。


    唐悅用力的抱了抱臂膀,搓了搓凍僵的雙手,哆哆嗦嗦的往趙氏的東廂房走去。


    東廂房裏趙氏同沈雲章也是剛剛起身,沈妙此刻還呼呼大睡著,她們好歹有兩身棉衣,三人又擠在一起,倒是好過不少。


    但也不是長久之計,買幾床棉被勢在必行。


    還有鍋碗瓢盆之類的,都是必需品。


    默默盤算著需要買的東西,越想越頭大,也不知當了最後一個戒指,能不能購置齊全了。


    而且坐吃山空終究不是長久之計,這一大家子吃喝拉撒的,哪裏都需要銀錢,而她初來乍到,對這雲來鎮也不甚熟悉,一時半會兒的也同沈家人分不開,還是得想個營生才是正道。


    唐悅在心裏把能做的營生扒拉了一遍,都覺得不甚合適,一時間有些焦慮。


    等吃了早飯,同沈延宗一起到當鋪當戒指時還想著此事。


    這次沈延宗沒有去雲來當鋪,而且去隔了兩條街的興隆當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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