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換個問題,你為什麽轉業獵頭?」鐵訓蘭的回馬槍轉身就到。


    徐衡:「……」


    見他指尖一動,鐵訓蘭知道,自己押對了。


    我本是自己性格賤,想探你虛實,你要一直打太極,我也不會如何,畢竟你人品過硬,不知過往也不會怎樣。


    但你徐季平既然這麽「上道」,我不接招,反而顯得軟弱。


    ……


    事情有千百張麵孔,問題也總是有千百種問法。


    你既然堵死了家事這條路,那我問你職業前景遠大前途,這總不能算負能量垃圾桶吧?


    徐衡想摸摸鐵訓蘭的眼睛。


    這人每回得意時,灰綠眼睛便亮得像燈泡,靈光閃閃。


    「因為我認識到了文豪職業的局限性。」


    鐵訓蘭立刻跟上:「什麽局限性?」


    徐衡張嘴,「過度情緒化,以及個體性。」


    「文豪協調行業資源的能力,永遠比不過政委和獵頭。」


    甚至在某些關鍵位置上,文豪這類情感動物,可能會帶來滅頂之災。


    鐵訓蘭沒立刻回答。


    徐衡以為她在思考自己說的,誰知她奇怪道:


    「你今天才知道這倆缺點嗎?」


    「徐衡你智弱嗎?」


    徐衡:「……」


    鐵訓蘭指著桌上酒瓶:「文豪就像這瓶中酒液,馥鬱芬芳,但毫無形態,隻有被約束和儲存,才看起來像樣。」


    「本身就是一群靠輸出情感吃飯的人,情緒化的人容易出不太合社會規則的個體。」


    「不合規則就不主流,不主流就小眾,小眾就封閉個體嘛。」


    「這是行業副作用,啊不,職業必然性啊。」


    徐衡不吭聲。


    鐵訓蘭:「不然,要政委幹嘛?」


    話落,她一頓,忽然意識到,徐衡這個問題很可能就是在變相回答徐家往事。


    徐靜書記倒台對他影響巨大。


    鐵訓蘭來前查了徐家本代四個人的年齡,徐靜比徐衡大了十多歲,長姐如母。


    再算時間,他天縱才絕一文豪,急剎車後,從零開始做獵頭,大概率和家族變故有關係。


    ……


    有什麽事情,讓他對文豪身份徹底失望,甚至深惡痛絕。


    鐵訓蘭:「……」


    是因為你姐姐嗎?


    因為她一意孤行,覆滅長夢計劃,讓你對文豪這種人的精神狀態產生了極大質疑嗎?


    鐵訓蘭想問這些話,又一個個打叉。


    ……她自己不就是文豪精神狀態經常起伏的鐵證?


    「情緒化我能理解,太感情動物的人都該從領導位置上踢下去。」鐵子半真半假開玩笑。


    徐衡搖頭:「情緒化是表麵問題,核心是心誌不堅定。」


    「文豪是種需要大量汲取感情、再大量釋放感情的人,他們往往立下誌向,不能緊靠幹枯指令和責任,或者說,她們的責任感容易被感情衝垮,隨情緒做事。」


    「我無可反駁。」鐵訓蘭點頭。


    辯證法有言,優劣本一體。


    情緒過敏是文豪的天賦,也是致命弱點。


    徐衡語調很慢,也不在意是否說了什麽不該說的:


    「她們不能,通常不能在很絕望、負麵情緒特別充沛的情況下,去堅持和感情相反的決定。」


    「太敏感了,普通人能捕捉到池塘大小的痛苦,落在她們身上,就是無垠海嘯。」


    「越天才的文豪越是如此。」


    鐵訓蘭:「……」


    所以,你是在說,徐靜關鍵時刻大潰敗,其實是因為心裏早已認定長夢計劃會失敗,弱感症無可戰勝,她抵抗不了,是嗎?


    她依舊沒有問出來,順著徐衡給的台階道:


    「誠然,理智和感情能站在一處,是文豪生活愉快的時候。」


    徐衡似乎輕嗤了下,又似乎沒有。


    「哪有那麽多好時候。」


    「關鍵時刻容易頂不住的人,就不該手握太多資源,會壞事。」


    鐵訓蘭:「你看不起感情嗎?」


    徐衡神色平靜,似乎早想過這問題:


    「它是種落在群體意誌上格外偉大,落在個人意誌上格外懦弱的東西。」


    「如果你問個人,是的,我對它不寬容。」


    鐵訓蘭:「……」


    真好,人生重挫徹底扭轉了徐四平的三觀。


    「也許,」鐵訓蘭緩和氣氛,「你說的例子有些不為人知的——」


    徐衡忽然嚴肅看她一眼,鐵訓蘭感覺自己無所遁形。


    「你知道我在說什麽,我也知道你在說什麽,」他道,剝開兩人打啞謎的內核。


    「我已經在變相回答你的問題,做人適可而止,鐵訓蘭。」


    鐵訓蘭:「……」好像生氣了。


    「而且,」徐衡吸口氣,「有些事情搞原因開脫意義不大,特別是考慮到它帶來的災難性後果。」


    犯錯就要認,挨打要站正。


    這是徐四平三觀重建後的感想。


    ……


    徐季平似乎很生氣徐書記關鍵時刻頂不住、還藏著掖著思想轉變勝利主義變成失敗主義這件事。


    但我更好奇,她為什麽思想轉變。


    鐵子心道。


    給他倒酒,徐衡不推辭,一飲而盡。


    「衡哥,你都跟過幾任政委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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