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在冀東海邊三角地裏的第二十師師長秦明實在忍不住了,他跑到司令部找到參謀長杜如晦和副司令員張合發牢騷:“你們二位倒是坐得住,咱們來了快一年了,是不是也該動一動了?”


    杜參謀長說:“動?你想怎麽動?咱們來到冀東這個小地方,不是也擴軍一萬多人嗎?這就是咱們的實力。現在咱們實力強了,自然要動。”冀東根據地被東邊道分割成兩部分。在東邊道以東濱海地區的內線由參謀長杜如晦總負責。


    秦明不耐煩地說:“今天一早和平軍又試炮了,放得還不少。看著大道上貊寇耀武揚威的,有什麽了不起!二狗子大兵壓境,就像是嘴邊上吊了塊肥肉,能聞到香味,想吃還夠不著,憋悶死人了。”


    和平軍新裝備了仿製義勇軍的震天雷,天天試炮訓練。


    張合一直到看地圖,“你說要打,咱們怎麽個打法?”


    “打就是了,還管怎麽打!大別山不是把他們打殘了嗎。晉南陸鬆年也打了,咱們吵吵得最早,結果後來沒動靜了。”秦明叫道。


    參謀長說:“咱們的司令員正在籌劃怎麽打呢。咱們要用最小的犧牲換取最大的勝利,所以就要沉穩些。眼下不光咱們忍不住了,那些二狗子們也忍不住了。咱們要準備出擊,也要準備防守。咱們這個小三角,要警惕偽軍打進來。”


    一名通訊員急匆匆地來到司令部,“報告:集團軍來信。”


    杜參謀長接過信件打開,看著看著表情越來越嚴峻:“道北偽軍淩晨在隆福寺地區突然向我軍進攻,占領成山,炮擊二十五師駐守的桂雲山據點。現在正在攻擊桂雲山。”


    張合趕緊在輿圖上找到戰鬥地點。


    杜參謀長接著讀道:“和平軍出動兵力十萬餘人,分三路向我道北根據地進攻。我部戰略規劃是誘敵深入,全殲來犯之敵。你部麵前亦有十萬敵軍覬覦道南根據地,要做好防守,尋機殲敵,行動方案你部自行決斷。”


    張合:“要我們自行決斷?戰端一開恐怕我們兩部聯絡要中斷了。看來這次和平軍出擊有些出乎預料。”


    杜參謀長:“通訊員,馬上召集師長以上軍官召開作戰會議。”他看了一眼秦明:“這回有仗打了。”


    一會兒,軍官們陸續到齊。參謀長把情況向大家做了介紹:“現在,集團軍要我們自行決斷我們的行動方案,大家看我們該怎麽做?”


    十九師師長董平道:“這還有什麽說的,我們自然是從後麵掩殺過去,與道北部隊一起殲滅進犯的和平軍。”他們把東邊道以北地區叫道北。


    第七軍參謀長朱融道:“這樣不行,這樣豈不是把我們麵前的十萬和平軍全部引到道北戰場?這樣他們在兵力上的優勢更強了。”


    軍長鄭虎道:“我們至少要拖住我們麵前的十萬和平軍和豐潤、薊州的貊軍不能去增援他們。集團軍向北撤,熱河的第七集團軍會出手合力殲滅入侵之敵。”


    眾人點點頭,又搖搖頭。二十一師師長花榮道:“我們怎麽才能做到拖住這些敵人呢?”


    秦明扯著嗓子喊:“當然是打了。”


    眾人笑笑。


    杜參謀長把目光看向張合。張合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輿圖,他說:“麵對這樣的局麵,最常規的做法是什麽?和平軍會如何判斷我們的行動?”


    “最常規的做法就是董師長剛才說的,尾隨和平軍掩殺過去,包圍殲滅他們。這一點他們也會想到,而且會做出防備。試想,這裏是和平軍進攻的發起地,他們在這裏肯定會留下厚重的兵力提防我們打他們的屁股。”


    “我們再來判斷一下宋司令他們會怎麽做。他們說要誘敵深入,肯定不會和平軍一進攻他們就撤,而是邊打邊撤,讓敵軍追又追不上,放棄又不舍,把他們引到一個預設陣地。那麽這個陣地會是哪裏呢?”


    “我個人認為最好的地方是盧龍一帶。這裏距豐潤有一百五十裏,距遼西走廊有二百裏,距熱河根據地也就一百來裏地。在這裏動手,後方敵軍很難增援,而楊再興部會很容易到達。就看敵人上不上這個當了。”


    “如果敵人不上當怎麽辦?或許他們追了一半害怕陷入埋伏就不追了。因為他們也知道,再往前追離熱河根據地越來越近,就沒他們好果子吃了。”


    “這時候就需要有人在後麵踢他一腳,讓他們停不下來。這個踢一腳的事就得我們來做了。”


    眾人嗬嗬大笑起來。不過馬上有人提問:“咱們去踢一腳,不是同樣會引得咱們眼前的十萬敵軍殺過去嗎?結果還是一樣地。”


    “這就是咱們的難處,也能看出咱們的戰略戰術是不是高明。”張合有些為難地搖搖頭繼續說:“敵軍會如何判斷我們道南這些義勇軍的下一步行動?也就是說,我們應該怎麽做?”


    眾人都有些茫然。


    張合:“首先是判斷我們會尾追主力部隊後撤。我們呢,就按照他們的想法,去追。可是這條路走不通,當我們過東邊道遇到阻擊,過不去,我們會怎麽做?”


    “他們會判斷,我們要逃命。為什麽呢?因為一旦道北義勇軍失敗,我們就成了甕中之鱉。所以趁著兩軍對戰,我們必須尋找機會逃命。”


    眾人點點頭表示同意。


    “我們往哪兒逃呢?北麵走不通,東麵是大海,西麵是強敵,我們隻能往南。是不是?也許他們想不到我們會往南,但是 當我們真的往南逃的時候,他們會認為是合理的。因為我們如果能逃過黃河就會進入濱海根據地。”


    眾人都覺得張副司令分析得很合理,但是還是不知道該如何做。


    “我是這樣想的。今天,馬上,我們炮轟北邊的東邊道,然後向北衝擊。當然是衝不過去,能衝過去我們也不過去。”


    “然後,我們派一個師加一個炮營向南突圍,能突多遠算多遠。我們突圍必將遭到和平軍大軍圍剿。所以突圍的時候要選好阻擊陣地,以保護好自己。這個師的任務就是盡量把我們麵前的敵人引到南邊去。”


    “預計,有兩天的時間,道北戰局會進入相持。這時候我們其餘的部隊要衝破北麵敵人的封鎖線,在背後踢北進的和平軍一腳,從後麵包抄他們,直至殲滅。然後回頭救援南進吸引敵人的部隊。”


    眾人皆無語。這倒是一個好辦法,但是敵人能中計嗎?在南麵吸引敵人的師在敵軍十萬大軍的圍剿之下恐怕難以回歸了。還有我們辛苦建設的根據地就這樣送給敵人?


    但是,有更好的辦法嗎?


    杜參謀長說:“我同意這個打法。我們不要怕家裏的壇壇罐罐被敵人打爛。我們的目標是消滅敵人的兵力。沒有兵力,他們占領了這個地方也守不住,我們還會回來。”


    沉默。安靜得聽得到地上落針。


    秦明師長站起來:“剛才我來司令部請戰,還埋怨現在沒有仗打。現在任務來了,我們二十師願意承擔向南吸引敵人的任務。”


    “我們師願意承擔!”


    “我們師願意承擔!”


    ……


    下麵一片吼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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