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秦把這些情報都給總部發回去了。他在揚州站住腳以後,張子房就給他配了個助手。在揚州開了家綢緞莊,他倆假裝是朋友,實際上綢緞莊老板魏彤就是個交通員。


    不過蘇秦是個多疑的人。他知道和平軍練兵是真的,但是他不相信他們練完兵以後,要去根據地白白送死。因為這些夏奸都是怕死的,他們既然已經知道義勇軍震天雷的威力,怎麽還敢說那種大話呢。


    當然他一時也打不進和平軍的核心層,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想的。但他隻能更加警惕從和平軍流露出的每一個信息。暗地裏,也交結了幾個和平軍軍部文員做酒肉朋友。這些人知道蘇秦是顧問組的,都很巴結他。


    汪青老家是滄州鄉下的,他從小讀過幾天私塾,但卻無心功名,喜歡看一些演義小說,並且假戲真做,常常幻想自己就是作品裏的主人,運籌帷幄,妙計安天下。但是做夢填不飽肚子。征北的軍隊從他家鄉過,他便從了軍。


    因為有些學識,沒兩年就混進張铖的軍帳做了參軍,給張铖出過幾次主意,深得張铖看重,成了張铖的貼身軍師。


    這次他需要物色一些人做臥底。實話說,在軍隊裏,狐朋狗友雖然不少,還真沒有他信得過的人。他決定從兩方麵組織人員。


    現在他回到家鄉,就是想從當年和他一起玩尿泥長大的玩伴裏找幾個人。這些人跟他差不多,都是學問不用心,卻是胸懷夢想的人。隻要滿足他們的利益要求,他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


    他先去看望自己當年的先生許老夫子,先生現在五十多歲,已經有些老態龍鍾了。花白胡子留得老長,臉上也堆滿了皺紋,雖然還穿著一襲麻布長衫,但也滿是褶皺和補丁,看得出,日子過得並不如意。


    汪青給他帶了兩盒點心。他開心地收下,說:“汪青,我這麽些年教出的弟子也不少。可惜呀,除了你,沒有一個有出息的。連個考上秀才的都沒有。你算是混出去了,可你那些同窗學弟,有不少都在地裏刨食呢。”


    汪青道:“老師哪裏的話。他們能夠自食其力也是您教學有方。今天我回來了,想和當年同窗好好樂嗬樂嗬。”


    當晚,老夫子讓他兒子請了十來個當年一起讀書的同窗,汪青出錢買來酒菜,在老先生家喝酒。


    這些人陸陸續續進了先生家門,十來個人隻有三個穿長衫的,家裏境遇還不錯。其餘都是穿著農裝。


    “汪兄衣錦還鄉,兄弟一來賀喜,二來也要請汪兄看在同窗淘氣的份上襄助一二。”一眾人進了院子,便是一通恭維話。有的是真心,也有的是醋意。汪青心裏有事,也沒在意這些話。


    酒宴開始。大家還是客客氣氣地為汪青敬酒。畢竟有將近二十年沒見了,多少有些生分。不過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大夥兒都喝得暈乎乎地了,說話也就沒有把門的了。


    “劉疤瘌,就屬你最壞。你忘了沒有,那年咱們打嘠,你一家夥把嘎砸到孫家小妮子頭上,血嘩嘩地流了出來。你小子扔了棒子撒腿就跑。俺們還傻乎乎地去哄那個小妮子,等人家老爹出來,掄著棒子把俺們好一頓揍。”


    “青皮子,你還說呢,那種缺德事你還少幹了嗎?”說著不著調的話,把汪青的外號都喊出來了。


    “那年咱們在學堂外麵大槐樹下打馬蜂窩。正趕上許先生從樹底下過,你拿著彈弓子就把馬蜂窩打了,那馬蜂嗡嗡地亂飛,逮著老先生就叮,嚇得老先生玩命地跑,鞋都跑掉了。咱幾個趴在土堆後麵笑。哈哈哈。”


    酒喝大了,把當年那些糗事都說出來了,哈哈大笑一場。


    到最後,汪青說:“小時候咱不懂事,是一起玩尿泥的朋友,長大了,都有了家,要養家糊口,咱們也要幹出點事來,讓家裏人賓服咱,是不是。”


    “大哥,小弟們全靠你了。有啥好事別忘了咱弟兄。”眾人嚷嚷著。


    汪青道:“好說好說,今天喝大了,來日方長,咱們慢慢聊,慢慢聊。”先說著,把大夥兒送出大門。


    汪青知道,能夠出山為和平軍工作的,都是為了利益,沒有哪個人能夠認可和平建國那套夏奸理論。所以,要給他們畫足大餅,同時也要對他們有所牽製。這些人裏麵,還真有幾個內心陰毒表麵和善的人,是做臥底的好材料。


    第二天一早,他先來到宋遷家。這是他小時候最好的朋友。兩個人可以說是“誌同道合”的一丘之貉。也都滿肚子歪主意。


    “汪哥,你來了。”對於汪青第一個來看望他,宋遷還有點小感動。二十年前的哥們還沒忘記他。他家現在過得還算不錯,家裏有二百多畝地,還養著長工。汪青也不敢保證他能不能跟他出去幹。


    汪青說:“兄弟,你這話說的。小時候,玩得最好的,不就是咱哥倆嗎,我不來看你還能看誰。看你家裏過得還不錯,哥哥為你高興呀。”


    宋遷說:“汪哥,要是在舊年景,俺家著二百畝地,養活十多口子人,還算過得下去。可現在不行呀。現在是貊人的天下,今天來征糧,明天來收稅,老百姓日子難過,能混個溫飽也算是不錯。到春天也是摻著榆樹葉當飯吃呀。”


    汪青呷了口茶,低頭不語。


    宋遷不知就裏,問道:“汪哥現在在哪兒幹呢?你這次衣錦還鄉,看樣子是混得不錯呀。”


    “唉!”汪青歎了口氣,“一言難盡。這年頭,燕朝人,哪個沒有苦衷。”


    宋遷看著汪青,沒說話。


    “哥哥說了你別罵哥哥。你知不知道現在有個燕國和平政府?就是燕貊聯合起來治理國家。”


    宋遷道:“聽說了,都說是夏奸政府,老百姓都在罵。”


    汪青說:“罵歸罵,可在人屋簷下,哪能不低頭?到頭來,不還是要受人擺布?現在有個燕人的政府管理我們,好賴也是燕國人管燕國人,是不是不能那麽狠。燕朝滅了,這就是一個新的朝廷。對老百姓來說,跟誰不是過呀。”


    宋遷也是肚子裏十八道彎的人,一聽便明白了。道:“說的也是。流水的朝廷鐵打的百姓。誰當朝咱都得納糧繳稅。汪哥現在給他們幹?過得還好吧?”


    汪青道:“咱倆是兄弟,我才跟你說。這事我爹我都沒說。我是在給他們幹,恰巧我的一個將軍被他們看重當了大官,他也提攜我跟著他幹。我也想呀,活命要緊。自己日子過好了才算真好。”


    宋遷說:“汪哥這麽做我理解。如果不是有一大家子人要養活,我也想跟汪哥幹。我是家裏老大,這一大家子的事我都得管。”


    汪青說:“我跟兄弟說這些,兄弟能理解我也就夠了,我們還是朋友。我並沒有要拉兄弟入夥的意思。現在光是和平軍就有七十萬人,我們真的不缺人。當然兄弟要是有想法的話,哥哥現在正好手裏有點權,可以帶著兄弟一起幹。”


    宋遷想了想說:“哥哥的好意我領了,我肯定是出不去。哥哥容我想想。我小弟今年二十八了,有了兩個孩子,在家裏不安生,老想鬧出點事。我問問他想不想幹,他要是想幹請哥哥照看著點。”


    汪青說:“你說小槐?都二十八了,真快。他也讀過書吧?我覺得他好像憨憨的,怎麽現在不安分了?”


    宋遷說:“這個孩子表麵憨憨,內心彎彎,你可別被他騙了。他讀書可比我強。”


    汪青說:“那好啊。出去混,要是肚裏沒有點彎彎還真站不住腳。你去問問他,他要是想去,可得做好吃苦的準備。”


    從宋家出來,汪青又分別跑了十來家,有兩個木匠、兩個鐵匠、三個讀書人、還有幾個種地的。從小在一起讀私塾,多少都認得幾個字。


    宋遷領著弟弟宋槐來找汪青,說:“我弟弟願意幹,可是他走了,家裏還有老婆孩子怎麽辦?”


    汪青說:“別人我管不了,可是兄弟你的弟弟,我肯定要安排好。我打算把他安置在和平軍總部幹,把他家人都接到汴梁,我來通過和平軍給他家安排房子。靠他的薪水,孩子上學和家人生活都沒問題。”


    宋槐聽了有些小激動:“還有這麽好的事?那我去就沒問題了。”


    汪青說:“這事你知道就行了,別到處說。因為我和你哥是最好的朋友。我這點權力也就能安排幾個人,大夥都去我可安排不了那麽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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