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大鳥不僅眼睛和鼻子都在流血,背後還有兩個血窟窿,全身的白羽都髒了。


    「是雪鷹。」邢漣漠然站在一邊,像點評一個石頭或者樹葉,「雪鷹三百年破殼,三百年成長。成熟的雪鷹翅膀比車馬芝還名貴,連黑市也都未必買得到。它的內丹也被挖了,活不了了。」


    「……」


    唐樂山心頭一堵,莫名想起現代社會的野生動物。


    他走近,在雪鷹身邊蹲下。


    雪鷹使勁瞪著眼睛,全身不停抽搐,兩隻爪子徒勞地劃拉著,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樣。


    唐樂山不忍心,盯著雪鷹問邢漣:「阿漣,匕首帶了嗎?給它個痛快吧。」


    「等一下。」邢漣對生死沒有太多同理心,觀察了一會兒,就用劍柄扒拉雪鷹的身體,露出它身後的樹幹。


    唐樂山看得揪心,沒等提醒邢漣輕點,就聽邢漣說:「這裏有個樹洞,裏麵……有隻小雪鷹。」


    聞言,唐樂山趕緊繞過去扒開樹洞,隻見樹洞裏有個鳥巢,巢裏真的有一隻小白鳥!


    鳥兒身上的絨毛還沒退,唐樂山再一看,雪鷹身下有一道長長的血痕,這頭母雪鷹是在別處受傷的,但還是吊著一口氣爬回來保護幼崽!


    「我們救救它吧!」唐樂山二話不說就伸出手,謹慎又小心地捧出小雪鷹。


    雪鷹太小了,翅膀也不硬朗,還不會飛,似乎覺得氣味不對,掙紮了兩下。


    然後唐樂山把小鳥捧到大鳥眼前,低聲跟大鳥說:「你的孩子我看到了,我替你保護它,你放心吧。」


    誰知道靈獸能不能聽得懂人話,但唐樂山還是希望能安撫一二。


    沒想到靈獸好像聽懂了,兩隻爪子不再亂劃,眼睛像在看著小雪鷹。


    接著,它「咕」得叫了一聲,停止了抽搐,眼中沒了光明。


    唐樂山抬手看著掌心的小鳥,他自己養過寵物,見到小動物就容易共情。


    所以他說:「阿漣,咱們把它帶回去吧,先把它媽埋了。」


    邢漣紋絲不動,站在一邊,俯視唐樂山:「你什麽都要救,那麽博愛嗎?」


    「???」


    積攢了一天的鬱結,唐樂山終於忍不了了,他一手托著小雪鷹,一手半遮住小東西,很認真地說道:「阿漣,你最近總是不開心,到底怎麽了?為什麽無緣無故發脾氣?你可以心情不好,但你能不能不要說話帶刺,我會難受的。」


    邢漣:「……」


    他在無理取鬧,他是知道的。


    可他一邊對抗著心魔,一邊還要忍受唐樂山身邊的「鶯鶯燕燕」,明明唐樂山最初來修真界是為了他,怎麽現在什麽東西都能入唐樂山的眼,什麽玩意兒都來跟他搶!


    長久的壓抑終於在打開理智的縫隙,邢漣臉一沉,脫口而出:「我討厭宏師兄。」


    仿佛被心魔短暫控製心神,邢漣發泄似的一股腦說道:「我也討厭韓磬,討厭孟小霜,討厭閆真,討厭你身邊每一個人!我討厭你對他們好!我不想你對任何人笑,誰都不行!這隻雪鷹也不行!」


    邢漣從小就沒任性過,哪怕後來占領了魔域,也從未如此酣暢地道出過心聲。


    所以他說完雖知過分,卻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快意的冷笑。


    他終究暴露了自私薄情的一麵,唐樂山對他的信任和關照,他非但不感恩,還貪婪地想要更多。


    唐樂山本是單膝跪在地上,仰視著邢漣。


    被邢漣的一席「真情實感」震撼到,不知不覺地起了身。


    他微微張開手掌,看著懷裏顫巍巍的雪鷹。


    半晌,他默默彎腰,把小雪鷹放在大雪鷹旁邊。


    「可以。」他平靜地沉聲說道,「對我來說,你最重要。你不想要它,那就不要吧。」


    他最後摸了摸小雪鷹的腦袋,直起腰,來到邢漣身邊:「這就是它的命,我們的出現,反而影響了自然法則,走吧。」


    「……」


    邢漣隻覺一記重拳打在棉花上,他以為唐樂山會發火,會罵他,可唐樂山就這麽輕描淡寫地糊弄過去了?


    邢漣胸膛起伏,無法接受唐樂山的反應,他剛要發難,唐樂山又開口了:


    「至於你說其他人,阿漣,他們跟你不一樣。他們是朋友,你是親人。朋友隻需偶爾相聚,親人卻需要朝夕相處。朋友隻占據心頭的一席之地,親人卻是心裏最柔軟的淨土。失去朋友,我會悵然,會失落,會難過,但失去親人,我會傷筋動骨,就像被打斷脊樑。」


    邢漣:「……」


    就算有天大的怨氣,他也發不出來了。


    唐樂山,唐樂山。


    他走了兩輩子黴運,又被天道劈死過一次,就是為了此生遇見唐樂山吧。


    何其有幸啊!


    他卻還跟唐樂山發脾氣。


    怒火熄滅,邢漣心裏隻剩懊惱。既自責,又苦澀。


    他幾步衝到大雪鷹旁邊,把小雪鷹順到懷裏:「家裏又不缺它一口吃的,還是帶它回去吧。」


    「好啊。」唐樂山眉開眼笑,語氣輕鬆道,「阿漣,以後你心裏有話就直接跟我說,咱們不是說好的嘛!別憋著,看把自己都憋壞了。」


    「……」邢漣簡直無地自容,他耳根發燙,大有蔓延到臉頰和脖頸的趨勢。


    對唐樂山的喜歡和難為情已經滿得快要溢出來,此地不宜久留!再留要出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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