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把畢業證翻出來給你確認一下?”遲緒輕笑,在手機上不知點了什麽,這才把手機遞了過去,“喏,工科的,當時還是推免生來著。”


    老師即將成為老板,哪料謝博文忽然殺了出來。


    遲緒一朝情緒爆發,頻頻自傷,連學業都進行不下去,至今那個要收她的老師見了麵都要罵她兩句不講信用,氣死人了。


    “後來怎麽沒讀了?”林霽予的思維很快被遲緒給帶走。


    “就不想讀了唄,”遲緒輕描淡寫,“而且我對碩士學曆沒有濾鏡,現在這樣也挺好。”


    林霽予卻不信,如果不想讀,最開始就不會去參加推免招生,遲緒這人看似隨性散漫,實則很是守規矩,答應了人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失約。


    可她這樣編瞎話,分明是不想把隱藏的真相說出來。


    服務生過來上菜,送上來的第一份就是蘿卜燒帶魚,煎過的帶魚金黃金黃的,夾雜著蘿卜的清香,分外誘人。


    “嚐嚐,”為了轉移林霽予的注意力,遲緒殷勤了一把,“要我給你把帶魚刺咬開嗎?”


    林霽予聞言,有些困惑:“怎麽咬?”


    咬魚刺的話不過是順嘴,林霽予真給她夾了一截帶魚叫她現場示範的時候,不好意思的情緒後知後覺地泛上來,遲緒忍不住踢了林霽予一腳:“故意的是不是?”


    林霽予這才欣然笑開,“是我真的沒見過。”


    遲緒:……


    “不是啊,你……”


    才想說你爸媽小時候沒教你怎麽吃魚麽,念頭一起又想起這是林霽予傷心事,不該提,於是埋頭去把帶魚側邊的刺啃了下來,“就這麽咬,見識到了嗎?”


    小的時候,遲朝陽總是這麽給她咬的,連吃個蝦吃個螃蟹,都會把所有的殼弄好送到她跟她媽手邊,遲緒打小就看,看著看著就學會了。


    遲朝陽偶爾出去進貨不在家,她就頂替他的位置,這麽事無巨細的照顧簡卿柔。


    在遲緒震驚的眼神裏,林霽予坦然自若堂而皇之地夾走了遲緒咬幹淨的那一截帶魚,咬了一口,還十分有禮貌的誇獎:“緒緒的推薦總是沒錯,這家店廚師的水平很在線。”


    遲緒:……?


    “我是教你,不是……不是要給你吃啊。”她低頭去扒拉飯,越說越小聲,唯獨那一張肉嘟嘟的臉通紅。


    林霽予坐有坐相,連吃飯都自帶慢條斯理的優雅,隻要一想到她筷子上夾的那一截帶魚是自己咬的“進口帶魚”,怎麽都帶了幾分難言的色氣。


    “可你剛剛問的是,‘要我給你把帶魚刺咬開嗎’,”林霽予不慌不忙,順帶又茶了一把,“緒緒,是我的理解有問題嗎?”


    那又想吃又不敢吃的小姿態,茶香四溢得很,遲緒整一個大無語:“你吃,你吃。”


    菜陸陸續續上齊,遲緒這人,胃口不大,心凶得很,哪怕是一個人吃飯都要弄上四個,把林霽予帶上後又多加了兩個,還不忘林霽予最愛的綠葉菜。


    “緒緒,晚上要一起吃飯嗎?”林大鯽魚典型的這頓都沒吃完就開始想著下頓。


    然而遲緒卻搖頭,“明天中午陪你吃,倒是你,中午被我拉著出來,午休時間夠嗎?”


    “還好,我對睡眠時間要求沒有那麽高,睡五六個小時就夠了,”林霽予吃掉碗裏的最後一口飯,又見遲緒腆著笑把自己的碗朝她這推了推,又默默接了那碗剩飯繼續吃。


    遲緒閑著沒事就開始剝皮皮蝦,她剝皮皮蝦很有手法,筷子從尾巴根穿進去,揪住尾巴,整片殼就連著被剝下來了,蝦肉完整得不行,看得林霽予瞠目結舌。


    “厲害吧,從小就練,”遲緒得意洋洋,把裝滿了蝦肉的碗也推了過去,“吃吧。”


    林霽予像是看愣了,好久才點頭,低頭看著裝了滿滿當當一碗的皮皮蝦,不知怎的,心髒如同被燙了一般:“還可以……這樣剝的嗎?”


    “是呀,老饕們都喜歡這麽剝,以前我在這邊吃飯的時候,跟一桌一桌的食客學來的。”


    遲緒不知林霽予又被她的體貼感動到了,“我媽以前吃飯也是我剝的蝦,她做其他菜的時候我就會在飯桌前麵剝,菜做好的時候,一盤都是蝦肉,想想她也是命挺好,活到這個歲數,剝蝦的次數屈指可數。”


    不論是她的父親,她,亦或是現在的羅有成,簡卿柔享受了所有人的照顧。


    林霽予放下筷子,伸手去撚出一隻沒剝殼的,她沒有遲緒那份技術,隻能一節一節慢吞吞地剝,好在剝得也完整,把皮皮蝦放到遲緒麵前的小碗裏,“緒緒,你也有人剝蝦的,不用總是照顧其他人。”


    “這不是我總對你說的話麽,”遲緒失笑,“你看我像會照顧其他人的人嗎?”


    林霽予手指顫了顫,“不像。”


    “可不就……”


    “你就是。”


    遲緒:……


    “我是不是這幾天對你太和顏悅色有求必應了點?”


    她舉起筷子作勢就要敲林霽予的腦袋,林霽予抬手虛虛擋了下,卻也知道遲緒不會真的下手,“我隻是說實話,認識的第一天,你大可以把我放到酒店,可你沒有。”


    遲緒的照顧太多,林霽予隨便想想就能想出一籮筐。


    “我那是……”遲緒一時卡殼,頓了片刻才編出理由,“我怕羅一冰不給我報錢,叫我給她花錢,天塌了都不可能。”


    “你們的關係,是一開始就這樣嗎?”這對繼姐妹倆彼此不喜歡,但遲緒這樣的性子,怎麽會不招人喜歡呢?


    “這個問題,你得這麽看,”遲緒放下筷子,擺了兩個茶碗,“我們這個重組家庭就像這壺茶水,所有的資源都是有數的,這壺水裏是我媽跟伯伯的共同財產還有感情,而我跟她就像這兩個茶杯,我們倆關係好的前提,是這壺水全給她,但當我不想全給她的時候……”


    遲緒故意拉長了語調,以求達成一個懸疑的氛圍感,吊足林霽予的好奇心。


    在林霽予期待下文的眸光裏,她綻出一個甜甜的笑。


    “獵殺就開始了。”


    林霽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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