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緒走後,林霽予獨自一人,傍晚涼風習習,她這才深吸口氣,似乎是想叫自己的情緒沒那麽糟糕。


    抬眸時,卻見風中一抹紅裙格外亮眼,那人站在風中,一頭波浪長發被吹得失了發型,對上林霽予的目光,笑著喚了一聲:“表姐。”


    “有空一起吃個晚飯嗎?”


    原本林霽予也是想回去叫外賣對付一下,商湜邀請,她猶豫一瞬也應下了,“地點?”


    “去你家?”商湜笑吟吟的,甚至還主動上來挽住了林霽予的胳膊,“好久沒和你一起吃飯了,你平時都吃什麽?”


    大多時候,林霽予都會選擇自己下廚,然而自打遇上遲緒,沒了遲緒這麽個吃飯都需要人追著喂才會多吃兩口的飯搭子,她竟也生不出什麽要下廚的心思,便隨口答了句:“外賣吧。”


    商湜:……


    “難得來一趟,表姐舍得我吃外賣嗎?”作為一個留子,她在國外都有人做飯的!!!


    留子出門在外的悲苦生活她幾乎沒有感受過,怎麽回國了,在表姐家裏還得淪落到吃外賣了呢?


    林霽予卻點了下頭,淡淡嗯了下,“或者你做。”


    商湜:……


    她要是會做,哪裏還用得著林霽予開口,早八百年就開始顯擺了。


    “沒關係,和表姐一起吃外賣……也不錯。”反正她過來的重點也不是吃外賣的,“緒緒呢?”


    “她有事,你呢?”林霽予打開了自己家的門,在商湜提溜出那雙小老虎拖鞋的時候,默默把小老虎從她手裏抽出去,給了人家一雙樸素的,買一送一送來的贈品,“你穿這個。”


    商湜:……


    “表姐,這拖鞋……”也太土了吧???為什麽是這個顏色的,說紅不紅,說桃不桃,還分外啞光暗淡。


    “挺有紀念意義的,不是嗎?九十年代,大茂建起的第一套房,外牆就是這個顏色。”林霽予再度打量了一眼那雙送過來從沒拆封過的贈品拖鞋,心道的確有幾分難看。


    不過她家不來客人,新拖鞋也隻有這麽一款。


    商湜沒想到一雙拖鞋,林霽予都能臨時找補拔高到這個地步,連大茂蓋第一套房都搬出來說了,她還能怎麽樣,隻能認命地穿著一雙紀念意義非凡卻奇土無比的拖鞋進門。


    “表姐還是那麽有品位,”商湜第一次來林霽予家,自然也是第一次見到她家中的裝修,重點不是那些精裝交付自帶的,而是家具、布局。


    整版的黑胡桃,紋路尤其漂亮,自帶了一種沉厚的優雅複古風,倒是符合印象中林霽予的審美。


    林霽予在沙發上坐著,認認真真的挑選外賣,挑好自己的後,把手機遞給了商湜,“你想吃什麽?”


    在看見林霽予對住處還如此有要求後的某一刻,商湜是放鬆的,她以為外賣怎麽著也是知名酒店的外送,結果……


    用券後還需支付21元是什麽鬼。


    “表姐,我們從黑天鵝……”


    商湜還想掙紮一下的時候,她的無情表姐卻淡淡動了動嘴皮子:“沒錢。”


    商湜:……


    “我請。”


    “來者是客,沒有你請的道理。”林霽予搖頭,立場尤其堅定,“隨便選吧,貴一點也沒事。”


    反正那個軟件上,貴破天也就是人均一兩百就解決的事,真要去黑天鵝點,那大概率是一口一百。


    商湜翻了好久,勉強挑了一家隆興商場裏的店,除此之外,還在購物車裏加了甜品、水果,還有一家專門的老火湯。


    林霽予:……


    到底是表姐妹一場,這三百多的外賣,林霽予還是沒忍心克扣商湜的。


    外賣陸陸續續地送來,林霽予統一讓他們放到電梯口邊上,遲緒做的外賣小架子上。


    每一個電話,商湜就聽林霽予跟個ai似的統一回複【幫我房門口就好,謝謝】,疑惑頓起,“表姐,你怎麽不出去拿?”


    林霽予言簡意賅:“不安全。”


    過了好一會兒,確認走廊裏沒人了,林霽予才出去把所有的外賣都提溜進來,她隻有可憐巴巴的一份盒飯,而商湜……


    堆了滿滿一桌子,甜品從芝士蛋糕到奶茶再到甜湯,還有一份單獨付了將近二十多塊配送費加急特送過來的冰淇淋。


    商湜還朝門口看了一眼:“你的隻送來一份嗎?”


    林霽予:……


    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遲緒說的那句“所以你放棄了五百米大床的富貴生活”,過去和林商兩家聯係不多,林霽予感受不深,這一刻看著她和商湜兩個人的外賣對比,這句話頗有種具象化的意思。


    偏偏商湜還要來一句:“表姐,還是要對自己好一些,別總吃外賣。”


    林霽予心裏有事想問,忍了商湜的陰陽怪氣,“小湜,你知道緒緒畢業那年實習是在哪裏嗎?”


    “哦~”商湜慢慢悠悠吃著不太好吃的晚餐,在林霽予率先開口的時候就拿住了主動權,“我肯定是知道的呀,緒緒什麽都會告訴我的哦,鯽魚表姐。”


    奈何林霽予這麽多年,別的本事沒修煉出來,“忍功”修煉得堪稱到位,一幹情緒盡數被她壓下,“可以告訴我名字嗎?”


    “表姐,我勸你呀,還是不知道為好,知道了能怎麽樣呢?”商湜笑得更歡,“以你現在的人脈和手段,你可以為學妹做什麽呢?沒準你熱血上湧要去給學妹出氣,最後還得學妹費心費力去撈你,她有能力不假,但該付出的代價還是要付出的。”


    “我就是,單純想知道。”在車上的時候,林霽予問過那個公司的名字,但遲緒輕描淡寫,隻說報過仇了,叫她不要氣。


    “那你還真是挺單純的哦,”商湜眨眨眼,“表姐,如果你回了林家,學妹的事也就是打個招呼的問題,你知道,這世上能用錢去打通的事,對你我都不是什麽難事。”


    “我不會……”


    林霽予的拒絕還沒說出口,大門就被人敲響了,“林霽予,麻溜出來。”


    打開門,遲緒陰沉沉的表情陡然一變,仿佛方才的沉冷隻是林霽予的錯覺,她吊兒郎當的拐進去,大大方方換了那雙小老虎拖鞋,在商湜跟前坐下,“學姐,還沒玩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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