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營地外麵有人求見。”輪值看守入口的小兵揣著一塊拜帖站在門簾三步遠的地方通傳。


    蕭棄放下手中輿圖,起身離開營帳,行至小兵麵前,問道:“什麽人?”


    小兵雙手奉上那塊實木質地的拜帖,不卑不亢的道:“看穿著那人一身青金蟒袍,頭帶烏紗,應是當地的官員,這是他的拜帖,托卑職轉交將軍過目。”


    這塊來自南域官員的拜帖怎麽看都不是給她的,哪個國家的人就該拜見哪個國家的皇子,她才不要越俎代庖。


    “文王殿下,你們南域的人就麻煩你招待一下了,如果害怕,我這還有不少負責任的好兒郎,挑幾個,保準讓你怎麽去的怎麽回。”她捏著拜帖,迎著帳內十幾束灼人的目光走向尚聞,並將不屬於她的東西妥帖的送進尚聞溫暖的懷抱。


    不開玩笑,蕭棄一句‘好兒郎’瞬間點燃了在場所有年富力強的青壯年的激情。陪他國皇親貴胄、且保護其人身安全,一般副將參將地位的將領是不屑一顧的,多數會當作沒聽見來對待,別說蕭棄,就是莫永平也沒見誰好(hao四聲)吃‘shi’的,更遑論一大群人爭搶。


    是shi還是珍饈,他們自有定數。


    “我老柴,將軍最為看重的副將,這個位置,舍我其誰?”柴可敬雙眼泛著森綠色、令人望而生畏的狼光,他眼裏的尚聞就像一盤好吃不黏牙,店家還會倒貼錢請人品嚐的佳肴。


    這可是將軍包攬的差事,好處不會少,將軍乃整個東齊最最尊貴的女子,就連東齊現今萬萬人之上的陛下也不敢忤逆,她既應了,就不會食言而肥。


    “蕭將軍一心為我們好,蕭將軍的魄力末將想要學習,還請將軍相信末將的能力,將這寶貴的機會贈予末將,末將感激不盡!”五句話四句都很漂亮,這做人的考究,還得是李參軍更勝一籌。


    莫罔肘了肘左手邊坐著的常玉喜,又撞了撞右手邊的白弋,他見不得人閑著,得給兩個好兄弟找點事做,尤其常玉喜,千裏迢迢來了南域,總歸要有些參與的嘛~


    “師姐,陪同文王麵見臣子這件事,要不就留給常玉喜做?常太傅送他進鎮南軍也是打著鍛煉的名義,機會來之不易,挺適合他的。”


    親疏遠近真能影響人,柴可敬心想。


    蕭棄路過莫罔,伸手拍了拍他的頭,笑著道:“你可真是常參將的好兄弟啊,我看他也沒有這個意思,你這麽推著他,望子成龍嗎?不對,我記得徐府那事他處理的相當不錯,不曾出現紕漏,倒也不必這樣說,不過,你若實在想成就他,那便去吧,李參軍,你也去。”


    雖在人群之中卻又好似隔絕在人群之外的尚聞鬆了口氣,不為別的,李參軍的樣子看著就可信,有他在,天應該塌不下來吧?


    尚聞找了處明亮的地兒,翻看起這塊隱隱散發幽香的拜帖,定睛一看,神色複雜的喃喃:“神了,她才說完山康太守,山康太守就來了,怪不得白小哥對國師嗤之以鼻,虛無縹緲的東西哪裏比得上真才實學。”


    “無事不登三寶殿,山康太守那裏我盡量應付……你有什麽話要叮囑我嗎?”尚聞收起拜帖,抬步走出好幾步,總感覺少了點什麽,他悠悠回首,眼神殷切。


    蕭棄默了默,什麽母子話本的展開?


    “文王殿下,我們隻是盟友,你想我說什麽?實在不行,你想聽什麽,我說,說完記得給錢,當是我掙錢養家糊口了。”她可太難了,駙馬是個愛吃醋汁兒的,盟友是群爛泥扶不上牆的,這日子過得,越來越有盼頭了……


    兜比臉幹淨的尚聞因錢財不夠而退縮,他訕訕一笑,瞪了尚悟一眼,灰頭土臉的跑了。


    “師姐,瞧你依依不舍的樣子,舍不得他?還是舍不得差點到手的小錢錢啊?”莫罔背著手離開座位,溜溜達達圍著營帳轉了好大一圈才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繞回到蕭棄身邊。


    莫老爺子撫摸胡須的動作一頓,他是老了,但不代表他耳聾眼瞎,莫罔個臭小子,撒嬌也得挑對時候和場合啊,在座的老將誰個耳朵不好使,他那幽怨的語氣,清晰的話語,順著他呼出的氣息灌進了每一個人的耳裏。


    “師父,今天就不議了,一切等文王回來再說。”蕭棄鎮定如常,送走了除莫罔以外的所有人,再抬頭時,她的目光緩緩落在莫罔黯淡的臉上。


    蕭棄勾了勾手指,輕輕挑起莫罔的下巴,她笑笑,用另一隻手扣住他的後腦勺。


    愈發接近的嬌俏容顏勾得莫罔神魂蕩漾,三魂在左,七魄在右,他閉眼,嘟著嘴巴坐等師姐送他個愛意滿滿的親親。


    然而,莫說唇瓣相抵,就連呼吸都幾不可察。


    “幫你正身形,你這副求寵幸的模樣擺給誰看?”蕭棄還是那個蕭棄,有情有義,開竅但不精進的鋼鐵直女。


    莫罔:這就是媚眼拋給瞎子看的感覺嗎?絕望,太絕望了!


    “小小年紀千嬌百媚的,有空不如多看幾卷兵書,再過幾年,你該接替你爹,趕往平砂關保家衛國了。雖然四鎮將軍非世襲爵位,可你作為我無可置疑的準夫婿,陛下尊口,特許你子承父業,兒女情長啥的,且先放一放……”


    “停!師姐,你別說了,我不想了成不?”追妻路漫漫,早晚有一天,他要給蕭棄鑿個談情說愛的心洞出來。


    “你去邊城那段時間,尚悟總來找我哭訴,說你搶了他十分珍貴的寶物,還一搶搶了倆,我問他是什麽,他說是兩塊刻有府紋的玉牌,我尋思你或許喜歡這個,就找尚悟要了塊玉料,給你刻了一個長公主府的玉牌,見玉牌如見人,我能調動的兵馬,你也能。算作這些天忽視你感受的賠償,哎呀,千嬌百媚又不是貶義……呃,起碼在我這兒不是,別哭喪著一張臉了,還以為你媳婦死了。”


    莫罔本趴在沙盤上不為所動,一句‘媳婦死了’,他像千年祖宗詐了屍似的,上半身直挺挺的立起,雙腳猛地跺地,身體給予小腿的力道掀翻了長凳,紅著眼眶一個勁兒的呸呸呸。


    “你氣死我算了,有誰這樣咒自己的?快,你也呸呸呸,把壞話全送去見鬼!”


    蕭棄想逗莫罔開心,誰知好心辦了壞事,沒看錯的話,他好像被自己刺激哭了?


    “呸呸呸?”蕭棄跟著呸了幾聲,意思意思。


    神啊魔啊的,信則有,不信則無,老一輩堅信‘死了’、‘沒了’諸如此類的字眼不吉,沒想到年輕一輩的翹楚,特指莫罔,他居然也深信不疑……


    算了,他不愛聽,那就換個話題。


    尚悟選玉料有一手,安排他逃命,他還半路淘了幾塊潔白無瑕、晶瑩剔透的玉料,個個飽滿,那天問他要她還看了看,都是頂好的羊脂白玉,玉器店買,一塊少說都要百兩銀子。也不知疲於奔命的落魄王爺哪來這麽多的金銀,竟買得起羊脂白玉。


    蕭棄的手藝沒有尚悟好,玉牌上刻個字都刻得磕磕絆絆的,搞得她時常懷疑她涉獵的方麵還不夠多。尚悟沒什麽功夫,但他那手出神入化的雕工,單拎出來也是項足夠開宗立派、喂飽肚子的絕活。


    “拿著吧,我也沒刻什麽多餘的花紋,就刻了三個字,不許嫌棄,我去找師父,你回帳歇息歇息,最遲後天,山康的天就要變了。”


    她將玉牌插進莫罔的腰帶,確定不會掉後轉身揮了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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