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棄到自己父皇寢宮時,宮人正捧著一道道菜肴,排列有序的進入,聞味道,像是自己喜歡吃的那幾樣菜呢。


    蕭棄背著手跳進屋去,豆蔻年華的少女總會帶給人們活潑,輕快的印象。


    和靖帝麵前的桌子上擺了許多種樣式的吃食,甚至還有宮外百姓吃的家常菜,怎麽說呢,蕭棄還是第一次見父皇如此接地氣。


    在宮中長大,她還沒吃過野菜這種東西,不過看樣子是能入口的吧,不然那些百姓該怎麽吃?


    “正好,禦膳都上桌了,朕不同你說那些有的沒的,來,吃吧,朕可許久沒和自己的女兒在一張桌子上吃東西了。”和靖帝淺笑,為蕭棄倒了一杯茶,怕她吃東西太急會噎著。


    蕭棄眯眼瞅著自己父皇,茶沒喝,飯菜也自當沒用。她總覺得和靖帝有別的話要說,開飯前的那句當個客氣話還行,怎麽可能喊她來吃飯真就一句話不說啊?


    “吃啊!看朕做什麽?好好好,朕和你聊天,成不成?”蕭棄的目光灼灼,直看的和靖帝搖頭,女兒學了武後,連感官都變得靈敏了不少。所以說,他到底為什麽要藏藏掩掩的,不能提莫家,別的還不能提嗎?


    “朕想問你些私事,這不是怕朕的乖棄兒生氣嗎。”


    就知道是這樣,在朝堂上算不上運籌帷幄的父皇怎麽在和家人相處時歪腦筋這麽多?


    “你年紀快到要定親的時候了,可有相中的駙馬人選?”


    這話似曾相識,好像有人說過差不多的話啊?


    蕭長歌窩在自己宮中的長塌上看著最新到手的小人書,鼻頭一癢,來不及用帕子掩飾,一個驚天噴嚏就那麽打了出來。


    從不以淑女標榜自己的她才不在乎這個噴嚏會不會影響她的形象呢,覺得鼻子舒坦了,便繼續看起了小人書。


    “定親也輪不上兒臣吧,不說大皇姐二皇姐,大皇兄不也沒有知心人嘛,兒臣莫不敢搶在她們之前呢。”


    又是一個噴嚏,這次可打得蕭長歌察覺到不對勁了,嘿,是不是有人在罵她?狗膽包天!


    提起這三個兒女,和靖帝的笑容僵住了。


    老大不省心的想娶楊家那個喪門星就算了,長歌那個臭丫頭和自己不成器的姐姐一模一樣,給她挑的駙馬各個看不上眼,明月呢說得話和這小的完全一致,就沒有能讓他省省心的嗎?


    “照你的意思是,朕還得給老大安排好太子妃,你們才願相自己的駙馬?真麻煩。”


    反正楊瓔珞是絕對不可能嫁給老大的,這都過了多久了,他還是沒有想明白,楊家那女人到底怎麽給自己這木頭兒子下的迷魂藥的。


    蕭棄眼見父皇那張臉漸漸黑了下去,她反應過來,她是不是提起了什麽不該提起的事了。


    “太子妃?父皇封大皇兄為太子了?”蕭棄想不著痕跡的找補,但對方是自己在塵世間摸爬滾打了數十年的父皇,這可太為難自己了。


    和靖帝本來都不想說話了,可蕭棄那充滿求知欲的眼神總會讓他心頭一顫,實在是太像了,太像已故皇後了。


    他點頭給予了蕭棄回答,算是借著這個坡往下走,小女兒的這點心思能騙過他?


    “朕……”


    殿外響起嘈雜的腳步聲,聽起來來者不少於三人。


    也正是這些人打斷了和靖帝接下來想說的話。


    “陛下,臣有事相告!”聽聲音好像是今日才回京的欽差大臣,一年前被派去巡查東江附近民生的新科狀元,蕭棄那年曾見過他一麵。


    因為新入官場,心思最純正不過,不會為自己的那些欲望裝聾作啞,是真正會為民生考慮的人,所以被外派出去,算是剛進官場就領了一份最合適的官職吧。


    話又說回來,現在聽這急切的聲音,莫非是東江出事了?


    和靖帝起身,一揮衣袍,走出寢殿,原先沒說出口的話也不必說了,輕重緩急在座的心中都有一杆秤。


    殿外站著四個人,除去王公公,剩下三人都是前去東江的欽差大臣及其隨行人員。


    這架勢,說是此行未出現波折都沒人信吧。


    蕭棄一人呆坐著多少是有些無趣的,便跟著和靖帝走了出去,本想著聽聽到底發生了什麽,可看新科狀元那有所收斂的神色,好吧,估摸是這件事她還沒資格打聽。


    她同和靖帝告退,仰首望天,天色尚早,還能在宮中嬉戲一番的樣子,又想起好久沒找大皇兄了,便隻身去了他的宮殿。


    ……


    蕭棄還沒走近蕭宇恒的宮殿,遠遠瞧見有許多宮人搬著東西在忙裏忙外的,這才記起父皇剛剛說的立了大皇兄為太子這件事。


    八成此時的大皇兄正在忙遷宮的事宜吧,那她還要不要找他呢?


    個頭還不是很高的孩子就那麽站在宮道上,非常顯眼。蕭宇恒開窗透氣隨意的一瞥輕而易舉的捕捉到了她的身影。


    正巧他也不是很想一個人繼續悶著,於是招了招手將自己的小妹妹邀請進來解悶。


    遷宮時物件的挪動很容易蕩起灰塵,又恐飛灰打擾到他們二人興致,特意尋了處還沒開始搬遷的地方坐著喝茶。


    蕭棄:茶,茶,茶。這個茶是什麽必須要喝,缺一不可的物什嗎?


    “恭喜皇兄獲封太子頭銜呢。”


    蕭家兄妹關係一向很好,再加上蕭宇恒苦盡甘來(並沒有)的確值得道一聲祝賀。


    蕭宇恒應下蕭棄的恭賀,溫柔的眉眼寫盡了對妹妹的寵溺。


    “大皇兄既然當了太子,可不能再像從前那樣被某些大臣隨意使喚了啊。”


    父皇當皇帝就常被那些自以為是的老臣氣個半死,動不動一項決議說有問題就有問題,一人不願就全員駁回。可想要成為明君,諫行言聽是必經之路。


    也正因如此,她才會擔心麵前這個性子比誰都軟的大皇兄,怕他遇到比父皇還要過分的製約。


    大手撫上蕭棄的頭,像微風帶來最樸素的愛一樣,蕭宇恒明白蕭棄為什麽會說這樣的話,他也沒辦法,習慣在沒有爭鬥的地方討生活,性子又沒有人為幹涉,自然會被那些心眼多的家夥欺負,不過好是好在,那些老古板不會過多指責他愚鈍,不懂變通。


    畢竟自己和他們又沒有什麽不同。


    蕭棄還在眯眼感受撫摸,‘不速之客’就已走到兩人身邊。


    陽光被人擋住,蕭棄不爽的睜開眼,一看又是王公公那笑臉,著實是哽住了,好事壞事遇見他就是麻煩事。


    “又怎麽了?”蕭棄抱胸,略顯英氣的丹鳳眼眼尾上挑,不必說,她心情一定是煩躁的。


    王公公從未見過三公主殿下生氣,這遇上了還真有些躊躇,不知道接下來的話該不該說。


    “嗯……奴才這次來不是請公主殿下的,是,是請太子殿下去一趟禦書房的。”王公公一邊說,一邊屁股往後挪,眼睛既要留神給蕭宇恒,還要注意蕭棄的一舉一動。


    悄摸摸的擦了把汗,太子殿下生氣都沒三公主殿下生氣來得有壓迫感,難道說,學武也鍛煉人的氣魄嗎?


    “知道了,本宮這就來。”蕭宇恒把茶水旁擱置的糕點塞進蕭棄的嘴巴裏,好笑的安撫她,但父皇那邊又不能不去,於是他向王公公點頭,理了理衣袍就同王公公一起走了。


    “討厭……”蕭棄咀嚼著點心,望著蕭宇恒離去的身影,嘟囔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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