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我知你的心思也不在這兒了,你且去罷。」


    得了老太太準允,陸宜禎歡歡喜喜地朝她行過一禮,然後便迫不及待地轉身跑了出門。


    甫一出院子,未來得及剎住腳,忽地迎麵撞上去一道人影。


    陸宜禎被磕得鼻尖兒生痛,身子也同時晃了晃,就要往後栽,幸而就在此刻,一隻手把她撈了回來。


    「禎兒妹妹今日怎的這般莽撞?」


    小姑娘站定,捂著鼻子抬頭一瞧,穩住她的人可不正是隋小世子?


    明亮的日色下,少年人唇紅齒白,眼瞳烏亮,還溫溫地笑著,正生得一副她最喜歡的模樣。


    半天沒等來回應,少年若有所思,望向小姑娘被掩住的下半張臉,語氣更溫和幾分:


    「是撞疼了嗎?」


    這樣好的小世子……


    陸家小姑娘的心裏頭瞬時柔軟得不像話,她一手抓住他的袖擺,在少年略顯訝異的神色中,直視他的眼眸,認真地承諾:


    「意哥哥,我會對你很好的。」


    ……


    「老太太。」


    姚嬤嬤走進屋中,端詳著屋子主人的臉色:「話可都說完了?」


    隋老太太微微頷首,眼中浮了點笑意:「她同意哥兒見著麵了?」


    姚嬤嬤:「見著了,也不知兩個人說了些什麽,您可沒瞧見世子那表情呢,一愣一愣的。我還差點以為是自個兒看錯了。」


    「陸家這小姑娘呀,心思純淨,藏不住事情——這也正是意哥兒最缺的東西。」隋老太太滿麵慰色,道,「他們兩個,我瞧著,是好的。」


    「可奴婢瞧著,世子好像對這事毫不知情呢。」


    姚嬤嬤一頓:「而且陸家姑娘年紀還小,再過幾年,許是,念頭又變了。」


    「這確實說不好。但意哥兒,我看著他長大,他的性子,我是了解的。」


    老太太端起茶盞潤了潤嗓子。


    「畢竟他現在年紀也不大,又對陸家姑娘沒什麽戒心,更何況他也從未往那方麵想過……等他再大幾歲,回過味兒來了,你且再看著罷。」


    第28章 驚懶十七 少年不識愁滋味


    陸府。


    「一個時辰了。」


    陸薑氏趴在小院門口, 目不轉睛地瞧著院中樹下、正捧著繃子、坐在石凳上發呆的小姑娘。


    她頭也不回地伸手往身後勾了勾。


    陸琮便被她勾著袖臂,又往前跨了一步。


    「夫人,寶兒出個神, 你也喚我來看,這有什麽可瞧的?」


    陸家主君頗是無奈。


    「你小聲點兒。」陸夫人焦急地回頭拍了他一下,旋即又轉過腦袋, 憂心忡忡道,「她已經捧著繃子動也未動整整一個時辰了!這難道還不是出問題了?」


    「那寶兒許是在思考課業呢?」


    陸夫人很不贊同:「你以為禎兒像你似的?再說了, 哪有功課需要考慮這麽久的?」


    「又或許是, 寶兒她在學堂裏碰上了什麽麻煩?」


    陸夫人擰著眉:「你仔細瞧, 她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抿嘴笑的, 哪兒像是遇到麻煩的樣子?」


    陸琮依言往院內眺去, 心頭也湧上點疑惑。


    「……那夫人以為,寶兒她這是怎麽了?」


    陸薑氏正準備挑個合適的時機與他說道說道, 聞言,她轉過身來, 臉色凝重地道:「我覺得呀,禎兒她可能是……」


    話到這裏頓了頓, 陸夫人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心窩位置, 朝陸琮揚了揚眉。


    須臾靜默。


    大趙立國以來最年輕的狀元郎,這時輕咳了一聲, 虛心地請教:「夫人這個動作是何意啊?」


    他說著,竟有樣學樣地也抬指放在自己的心窩處, 眉梢還未揚起,陸薑氏便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胸膛上。


    「你走你走,走罷!」


    陸薑氏趕蒼蠅似的揮了揮手,而後便轉了身子繼續觀察起院落裏的小姑娘來, 嘴裏還喃喃著:


    「我自個兒的姑娘,我自個兒操心。」


    ……


    暮暑一過,天氣開始轉涼。


    到中秋那日,夏日的單衣已然抵抗不住愈發冷涼的夜風。


    這夜,陸宜禎多添了件鵝黃色的外裳,同陸琮一道坐在府中的小樓裏賞月。


    陸薑氏在一旁清點著小菜瓜果,待一切布置好後,才得閑轉頭朝父女兩個的方向叮囑道:「待會兒你那些同僚好友來了,便叫禎兒下來罷,你們免不了又是要喝酒的。」


    陸琮頷首答應了:「這賞月作賦,沒酒怎麽能盡興呢?」


    「話雖如此,你多少也得存著些清醒的力氣,別喝過頭了。我大約到戌時了,就給你們端醒酒湯來,你也看著點你那些個好友……」


    趁著二人說話的時間,陸宜禎從陸琮的膝上跳下來,趴到就近的案台邊,抓了個月餅吃。


    心裏默默地有點遺憾。


    她這段時日都沒怎麽見過隋意。


    臨近國子監的結業大考,他連國公府都很少回,也許是在學堂裏熬夜溫書。但即算是回了府,小世子也再沒有做過翻牆的事情了。


    陸宜禎仔細想了想,這變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好似是前幾個月,從她對他說「她離及笄也就兩三年」起。自那以後,隋小世子來見她走的都是正門。


    小姑娘心頭覺得既溫暖又失落。


    隋意的性子本來就是疏離而有分寸感的,隻不過因為他表麵的功夫實在做得太好了,總叫人以為他溫和又好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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