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千頭萬緒,一樁樁安排下去,雖不用林聽親手搬磚,也著實把她累夠嗆。


    尤其這其中涉及到的大多是細碎的雜事,她過目不忘的本事全都用在了期末考上,經常突然想起什麽事來,一個電話打給張亮,張亮再手忙腳亂地找工作筆記。


    這麽折騰了兩天,林聽深切地意識到,她現在最需要的不是零花錢,而是一個正兒八經的辦公室。


    要有電話線的辦公室。


    大哥大電話費太貴了!


    昨天張亮讓白羽去幫她交話費,直接交了兩千一百零七塊。


    兩千塊是張亮支給他的,那一百零七是白羽自己錢包裏的,他順手都給交了。


    林聽的心情很複雜:“你媽媽給你零花錢是每次給一百塊嗎?”


    白羽笑得沒心沒肺:“那怎麽可能?”


    林聽鬆了口氣。


    “每次二百。”


    “……”


    林聽發誓,她已經是成熟的大學生了,早就過了跟別人攀比零花錢多寡的年紀……


    她隻是,隻是不太理解,隻是想隨便問問。


    真的隻是隨便問問。


    “媽媽,我一個朋友,他媽媽每次給他兩百塊零花錢哎。”


    晚飯桌上,林聽很隨便地問了一下下。


    林媽拿著筷子的手微微一頓,沒說她長得像兩百塊,相當有耐心地問:“那他有沒有說多久給一次?”


    “呃,好像沒說。”


    林媽低笑,給林聽夾了塊雞蛋,打量著她說:“你最近瘦了,工作這麽累?”


    林聽下意識摸了下臉:“真的嗎?可能是開春了減衣服,穿少了吧?”


    “整天早出晚歸的,不瘦都怪了,最近很忙?”


    “是有一點兒,快開學了嘛,要做的事情有點多……”


    話題順理成章地從零花錢偏轉到身材又到工作,林聽到最後也忘了自己到底想要“隨便”聊些什麽話題了。


    次日。


    林聽起床後發現餐桌上有兩百塊,和一張字條。


    “下周再發零花錢。”


    今天星期五。


    林聽:“……!”


    她就知道!


    她媽媽從來都不會讓她輸!


    去上班的路上,林爸問林媽:“媳婦,閨女是不是辦學校錢不夠了?”


    “應該不會,”林媽回道,“我聽說,他們補習班已經有六百多學生了,寒假的時候,還有濱城的學生特意跑過來上課呢。”


    “那她怎麽突然提零花錢?”林爸稍顯不解。


    “有,和誰給的,這是有本質區別的。”林媽輕笑著回道,“小姑娘脾氣。”


    “哦……”


    林爸從兜裏摸出僅存的二十三塊六,塞到妻子的手裏,“媳婦,我也給你零花錢。雖然不多,但是我的全部了。”


    林媽啞然失笑:“我又不是小姑娘。”


    “大姑娘也是要有零花錢的。”


    林爸左右瞄了一眼,見四下無人,飛快地捏了一下林媽的手。


    林媽的臉瞬間紅了,側移兩步,與他拉開距離。


    “媳婦兒你跑什麽……”


    “一邊兒待著去,大馬路上呢……”


    “我又沒拉別人媳婦……”


    “……”


    剛拿了零花錢的林聽很闊氣地請鄭妙英去趙姨的小餐館吃了頓好的。


    她回到沈市後,隻在給鄭阿姨送特產的時候和英子匆匆見了一麵,得知了補習學校一切正常後,就全身心投入到紡織廠的事情裏。


    直到今天,紡織廠的招工已經開始,建設也用不著她操心,她才有空閑時間與鄭妙英約個飯。


    細聊幾句,林聽發現英子已經不是曾經的英子了。


    眉眼間多了些教導主任式的威嚴,有點兒瘮人。


    “你終於回來啦,我這一個來月如履薄冰。”


    鄭妙英的開場白很不符合她當下的氣質。


    林聽吃著香噴噴的油炸花生米,有些疑惑:“怎麽了?我聽亮哥說,補習學校最穩定,全靠你啊。”


    最近這段時間,補習學校從招生到排班,沒出過一點兒差錯。就連嚴月英的麵簽輔導都安排上了。


    如今補習學校共有學員629人,每個月的淨收益近萬元,穩定得很。


    鄭妙英微皺著眉,小聲叨叨:“那不一樣,你不在家,我心裏不踏實。”


    從林聽過年去海省,再到去京城,她不在沈市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鄭妙英一直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惹出什麽亂子。


    過年守歲的時候她都在琢磨排課表。


    她看著林聽,長長歎了口氣:“這一個月過來我才知道,你可真不容易。”


    讓她來說,隻上課簡直是最最最容易的事情了,隻管想好自己要代的課程內容就行,外邊的風吹雨打根本幹擾不到她。


    她也深切地領會到林聽之前有多心累。


    林聽咬了口鍋包肉,順帶朝來上菜的趙姨豎起大拇指:“趙姨,您這手藝是越來越好了!”


    趙姨似有心事,抿著唇笑,隻說:“你們愛吃就行。”


    然後她便又進廚房去了。


    林聽沒太放在心上,隻當趙姨是因為放假生意不好有些憂慮。這事兒她也沒辦法,隻能說等到開學就好了。


    鄭妙英瞄了趙姨一眼,遲疑片刻,小聲對林聽說:“梁天興想跟趙姨合夥做買賣,趙姨有點兒遲疑呢。”


    “什麽買賣?”林聽有些好奇,轉瞬就想到了她們宿舍也買過的下飯神器,“辣椒醬?”


    那是梁天興上學期搞集體購時的拳頭產品,好評率和回購率都相當高。


    鄭妙英小雞啄米似的點著頭:“對,就是這個,梁天興想辦個廠,專門做辣椒醬,但是趙姨……”


    她把聲音壓得更低了:“趙姨不舍得這家飯館。”


    林聽不自覺瞄了一眼這狹小的館子,八卦之魂熊熊燃燒:“為什麽?這店有什麽故事?”


    “我聽李奶奶說,這家店是趙姨的丈夫留下的……她兒子也是在這兒長大的,現在人都沒了,就剩下個店是念想了,要是辦廠的話,她肯定沒精力隻能顧一邊,所以……”


    林聽了然點頭:“那一定是勸不動的。”


    趙姨現在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她對物質生活沒多大要求,賺錢這件事兒根本就打動不了她。


    林聽正想著,飯館的門被推開,梁天興拎著個大包,興衝衝地闖進來。


    “哎?林同學?鄭同學?”


    下一秒,他彎腰看向桌子下:“蔣宗?人呢?”


    林聽看他找得辛苦,指著廚房建議:“要不你去廚房的鍋裏看看?”


    梁天興:“……?”


    “你應該不舍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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