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依照路人的指引,來到了據說乃是鎮上最大的藥鋪門前。他抬頭望向匾額,確認是“回春堂”後,這才提步準備踏入店中。


    程野正埋頭跨門而入,卻瞧見被人攙扶著、緩緩從裏麵走出來的沐霖雲。


    程野原本陰沉的臉色,瞬間綻放光彩,驚喜地問道:“沐霖雲,你還沒回去呀。”看見他被人攙扶著走路頓時一急,炮雨連珠的追問:“早上不是還能自己走嗎?怎麽這一會兒功夫不見就需要人攙扶了,難道是病情又嚴重了。”


    沐霖雲柔聲細語道:“別急,無妨。隻是請大夫施了針灸,眼下略微有些乏力罷了。倒是你,事情可是不順利?方才遠遠地便瞧見你神色不愉,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程野程野直截了,氣憤的說:“碰到一群不知所謂的書生,跟他們吵了幾句,除了有點兒晦氣外,也沒啥。”


    沐霖雲微微沉吟,而後巧妙地轉移話題:“你來藥堂是有什麽事兒呢?”


    程野幹脆的說:“哦,我想買點薑。”


    沐霖雲雖然不知程野買薑做什麽,但他還是溫柔淺笑道:“你無需去買,我家中向來常備著薑。等回去後,我送一些給你便是。”


    程野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爽朗地笑道:“這這怎麽好意思,又要你白送我東西。”


    沐霖雲堅持:“不值錢的小玩意兒。”


    程野見沐霖雲神色似乎有些不快,便妥協:“那好吧。”嘿嘿,這下他又有借口去找他了。


    沐霖雲見程野同意不再買薑,目光愈發柔和,再次輕聲說道:“你這是要回去了嗎?若你要回去,我可用馬車帶你一程。”


    程野略作思忖,覺得自己也沒什麽想買的了,該辦的事剛剛已經辦完,便隨即點頭道:“好,那我就占個便宜,搭個順風車。”


    沐霖雲微微搖頭,溫聲說道:“不需如此說自己,你絕非那樣的人。”


    沐霖雲聲音太好聽,程野揉了揉發燙的耳垂,笑著不爭辯。


    程野滿心歡喜地同意與沐霖雲共坐馬車,他心中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他這個月的情熱期即將來臨,必須得早點把眼前這人劃到自己的“盤中”。一想到那時,就不用再辛苦地忍耐那難熬的三天,他的嘴角便止不住地上揚。


    此刻的他,神情像極了一隻狡黠的狐狸,正盯著自己的獵物,雙眼發亮。


    沐霖雲看著坐在一旁暗自偷樂的程野,嘴角也微微彎起。他邀請程野共乘一車,特意營造這狹小車廂裏的兩人獨處時光,其實已經表明了他同意與程野成親的心意。


    然,他從程野那懵懂的神情中,他看得出程野並未領會自己的深意。


    唉,或許是自己太過含蓄了吧。


    他微微垂下眼眸,心中既有一絲無奈,又有一絲期待,不知道眼前這個直率的少年發現自己同意他的請求時,會是怎樣的表情呢?


    是驚喜的又蹦又跳,還是微微張嘴不敢置信的發呆,真是讓人期待呀!


    程野這個半吊子的古代人,對於古代的諸多規矩習俗並不全然知曉。


    在這個時代,一個適婚男子邀請另一名同樣適婚的公子或小姐共乘一車,那絕對意味著邀請者對被邀請者懷有親近之意。


    更何況,出言邀請之人沒有避嫌坐到車外,而是與對方同處這狹小的車廂之中,且沒有第三者在場,這毫無疑問是邀請的男子有將對方娶回家的心思。


    程野這一世的十幾年全是靠自己野蠻生長,對很多事情都處於一知半解的懵懂狀態。而且,他覺醒了前世的記憶,行為方式更接近現代人,對於古代人含蓄的示愛方式並不太理解,僅僅隻有一些模糊的印象。


    正因如此,程野雖然明白沐霖雲邀請他同坐一車是對他有並不討厭的表現,可卻完全不知道沐霖雲已經同意了兩人的婚事。


    程野覺得兩人坐著若是不說話,氣氛難免尷尬,況且他本身也渴望與沐霖雲親近。於是,他主動尋找話題,興致勃勃地說起自己早上扛著野豬來的路上所發生的一些趣事。


    “那小娃娃被他阿父挑在籮筐裏,路過我身邊的時候,那雙葡萄一樣的大眼睛就那麽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看。他父親挑著籮筐走遠了,他還一直伸長脖子往我這邊瞧,可好玩了。”程野滿臉笑容,樂嗬嗬地分享著自己發現的小趣事。


    沐霖雲見程野雙眼明亮有光,繪聲繪色地描述著,他時而手舞足蹈,時而開懷大笑,那些趣事好似正鮮活地在他眼前上演。


    沐霖雲全程微笑聽著,不時點頭,輕聲問:“後來呢。”表明他在認真聽,也讓程野繼續說下去。


    程野滔滔不絕地說著,在馬車有節奏的搖晃中,漸漸地他睡意上湧,加上昨夜未曾好好休息過,他愈發覺得困乏,眼睛就像睜不開似的黏在一起。


    他用手擋著嘴,悄悄地打了個哈欠,努力強撐著繼續和沐霖雲聊天。然,一個不留神,他便倒頭睡著。


    他的身體軟綿綿地靠在車廂壁上,呼吸平穩,快速進入了夢鄉。


    程野突然不說了,沐霖雲先是不知所措,等他仔細觀察後發現程野隻是睡著,他神情難免錯愕了一瞬,他沒想程野會突然入睡,他搖頭失笑。


    沐霖雲瞧著程野那原本充滿活力的臉龐此刻顯得格外安靜,眼睛下方有淡淡的陰影,想必是昨夜沒有休息好。


    沐霖雲見此,不由得心疼起這樣頑強又樂觀的程野,他不敢想象年幼的程野在那樣的家庭中活的到底有多辛苦。


    馬車依舊不緊不慢地緩緩前行著。


    沐霖雲不經意間瞥見程野的頭隨著馬車的晃動而晃來晃去,心中頓時湧起擔憂,他生怕程野磕碰到車廂上。


    於是,他輕輕地往程野身邊挪了挪,小心翼翼地將程野的頭護在自己肩上。他的動作輕柔而細膩,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心疼。


    少頃,外麵突然響起一陣“咚咚咚”的敲擊聲,原來是夏風打聽完消息回來了。


    這突如其來的聲響打破了車廂內的寧靜,卻也讓沐霖雲的思緒從程野身上暫時抽離出來。他微微皺起眉頭,壓低聲線沉聲問道:“程實打算做什麽?”


    夏風早已躍上馬車,坐在馬夫身邊。聽到沐霖雲的詢問,他同樣壓低聲線,緩緩地講起今天他跟蹤探查到的結果:


    程實來到鎮上,直接去了一處偏僻的宅院。那院子的主人是馬家管家安置外室的宅子。


    程實在那院子待了片刻,隨後跟著馬管家入鎮上富商馬宅。


    原來那程實拿八字要送進馬家,與馬家的小兒子結親。


    馬家的小兒子常常混跡煙花柳地得了髒病,藥石罔效眼看時日無多,馬家夫妻為了小兒子死後能夠進祖墳,打算為他結門親事,開出二十兩銀子的聘禮,不想沒一家願意,馬家加價五十兩銀子聘禮,有不少人心動卻怕被罵名,暫時沒行動。


    恰在此時,程實送上生辰八字,馬家看後很是高興,當即定下婚期,說好兩天後一頂小轎將人接入馬家。


    程實當場點頭同意,並收下二十兩銀子,兩家講好結親之後,再另付餘下的銀子。


    隨後程實從馬家偏門出來,隨後他便去了一家茶樓,見他的長子程承德。


    父子倆見麵後就低聲密謀,在與馬家結親當天騙程野來鎮上,到時候給程野灌藥,讓他無力逃跑,隻能乖乖不反抗嫁入馬家。


    灌的藥分兩種,一種是讓人昏睡的蒙汗藥,一種是樓子裏給姑娘公子們催情用的髒藥。


    程野嫁入馬家的事,父子倆串好口供,都說是程野自己看中馬家錢財,自己想攀高枝,死活要嫁進去,他們又勸又攔都擋不住他謀求富貴的決心。


    父子兩人說好,不能讓外人知道他們賣子求財,以免影響耽誤程承德求學的事。


    就說今日程實來鎮上,是為了給程承德送銀子買紙。


    程實還再三囑咐交代他兒子不要說漏嘴。


    “父子倆後來為了一塊玉佩的事產生爭執,不歡而散,程實已回采石場。”夏風不帶感情的去說完。隻是他也不禁在心中感歎,程野實在是倒黴,遇到如此狠毒的家人。


    沐霖雲得知程家父子竟準備如此卑劣惡毒地算計程野,當下臉色驟冷,那狹長的眼眸中瞳孔漆黑如墨閃爍著寒芒,仿佛能射出冰刃。他心中頓時湧起一股強烈的憤怒與厭惡,程家父子的行徑實在令人不齒、惡寒。


    沐霖雲回想起昨夜之事,他當時就猜到程實大晚上偷偷跑回去拿程野的生辰八字肯定不簡單。


    還好他當機立斷沒有絲毫猶豫,今日離開大青村時便已作下安排。


    程野被夏風的說話聲吵得煩躁,不滿地嘟噥了兩聲:“該死的蚊子,走開!”接著,他一隻手撓了撓脖子,動了動身子又接著睡去,絲毫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沐霖雲看著程野的反應,覺得甚是有趣。他的嘴角微微上揚,眼中浮現一絲不自覺的寵溺笑意。同時,他也暗暗慶幸自己的果斷決策。


    他也在心中再次堅定決心,他一定要保護好如此有趣的程野,絕不能讓程家父子的陰謀得逞。


    在他有限的時間裏,為程野撐起一片安全的天,直到……沐霖雲想起自己不確實的壽命,嘴角浮起一抺苦澀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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