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浩倡緩緩地將雙眼睜開一條縫,用法力將手中畫軸鋪開來,他看到這畫軸裏畫的小人竟然還會動,心中便明白了幾分。


    想必是十弦將人帶到畫中,而江舟樓嚐試了許多辦法都無法將人從畫中帶出來。


    江舟樓憤怒地一甩袖袍,將這宮殿當作自己家一樣隨意找了個空位坐下,語氣不悅地說道:“這畫軸可是天宮之物,如今我的徒兒被困在其中,你得想辦法把他弄出來才行!”


    帝君浩倡嘴角微微上揚,輕笑一聲後又用腹語繼續道:“哦?就因為這麽點小事,你就如此大動肝火?不過也是,這畫軸的確有些麻煩。正巧朕之前派了四大天師之一的薩清寧前去處理這件事,沒想到她也未能將此事妥善解決……”


    江舟樓聽後臉色愈發陰沉,他為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後一飲而盡,隨後將茶盞重重地放在桌上,發出清脆的響聲。他語氣堅定地說道:“我才不管這件事到底是誰負責的,現在我隻知道我的徒兒被困在裏麵出不來,所以你必須為此負責!”


    帝君浩倡又閉上雙眼,將手中畫軸收了起來,而後走到棋盤前坐下,對江舟樓道:“來陪朕下一盤棋。”


    江舟樓皺著眉頭,不耐煩地說道:“我哪有心思跟你下棋?”


    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九方懷生被困在畫中之事。


    帝君浩倡將棋子擺放在棋盤上,然後微笑著對江舟樓說:“你有事要求朕,那就得讓朕高興,這樣才能把這件事辦妥當。”


    江舟樓無奈地歎了口氣,知道自己無法反駁,隻好乖乖地坐到帝君浩倡對麵。畢竟,他現在確實需要帝君浩倡將這事解決了,有求於人,也便被抓住了把柄。


    但江舟樓下棋的時候心煩意亂,根本不在狀態,完全就是胡亂下棋,結果被帝君浩倡連勝了好幾局。


    帝君浩倡看著江舟樓,忍不住用腹語調侃道:“朕看你的心思,根本就沒放在下棋上。以前和你一起下棋的時候,朕都是費盡全力才勉強險勝,可如今卻贏得如此輕鬆。”


    江舟樓隨意地將棋子下在了一個位置,語氣淡然道:“那時你我之間,是年少相遇,如今都已登上權力之巔,剩下的隻有人情世故罷了。為何還要去追尋年少時的那腔熱血?”


    當身份和地位發生改變後,年少時的友誼往往會變質。當身處高位時,人們更多地考慮自身利益,彼此之間隻能保持禮貌和疏遠。


    漸行漸遠成為一種常態,但每當回憶起過去,卻又會懷念曾經的美好時光。但已經無法回到當初,一切都已經物是人非。


    帝君浩倡贏得了這盤棋,有些不滿道:“隻是棋局,朕已很少能遇到對手了。如今能在棋盤上與朕旗鼓相當之人也寥寥無幾,實在無趣。”


    他站起身來,將畫軸再次鋪開,隻見那些小人的皮影都圍繞著墨寒的皮影。


    帝君浩倡將手指輕點著薩清寧的皮影,然後整隻手都穿過畫中,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畫中的人們紛紛抬起頭來,他們的目光望向天際。隻見一隻龐大無比的手掌從遙遠的天邊緩緩伸過來,仿佛來自無盡的虛空之中。這隻手掌散發出一種無與倫比的威壓,讓人感到恐懼。


    刹那間,人群中傳來一陣驚呼聲。一些人驚恐得直接暈倒在地,而其他人則嚇得渾身發抖,不敢直視那隻可怕的手掌。


    但那隻手掌並沒有理會眾人的驚恐,它徑直伸向薩清寧所在之處。手指輕輕捏住了薩清寧的衣襟,然後用力一提,將她從畫中拽了出來。


    被突然帶離畫中的薩清寧,一陣失重感突如其來,令她心有餘悸。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傾倒,最終重重地跌落在地上。


    接著,帝君浩倡轉過頭,將目光投向了江舟樓。他用腹語向江舟樓說道:\"這件事朕自然會幫你解決,但剛才的棋局並未讓朕盡興。因此,等處理好之後,你仍然欠我一個人情。\"


    江舟樓的眉頭微微一皺,心中暗自思考著這個問題。他不知道這個人情一旦欠下,帝君浩倡將會提出什麽樣的過分要求。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他終於點了點頭,表示同意:\"行。\"


    得到滿意答複後,帝君浩倡再次將手伸進畫中,準備帶離九方懷生。


    當九方懷生看到那隻巨大的手時,他誤以為是某種邪惡的妖魔,於是開始不斷躲避和逃跑。


    他四處逃竄,使得畫外的帝君浩倡臉上漸漸浮現出一絲怒意。


    江舟樓不明所以,便起身走到畫旁,好奇的伸頭去看,便看見帝君浩倡的手鏟起九方懷生腳下的土,將他整個人托在手心中。


    九方懷生身形不穩,整個人又從指縫中掉了出去,他連忙調整身姿,讓自己穩穩落地。


    帝君浩倡麵色陰沉地盯著九方懷生,抓不到,他也心中有怨,於是,他將另一隻手也伸入畫中,試圖用雙手抓住九方懷生。


    九方懷生見狀,連忙轉身逃跑。隻見他身形一閃,瞬間消失在了原地。帝君浩倡急忙追趕,卻發現九方懷生已經不見了蹤影。


    帝君浩倡眉頭緊皺,開始在畫卷裏四處尋找。他用雙手不停地摸索著,拔了樹,又抬起石頭,還在溪水中不停的摸,就為了找到九方懷生的蹤跡。


    而九方懷生則靈活地躲避著帝君浩倡的追捕,一會兒出現在這裏,一會兒又出現在那裏,讓帝君浩倡始終無法抓到他。


    江舟樓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們兩個來來回回地追逐,不禁想起自己年少時在人間看到的一幕。


    那時,他見到天邊的老鷹在捕捉小雞,也是這樣來來回回的。想到這裏,他忍不住輕笑出聲。


    帝君浩倡聽到笑聲,轉頭看向江舟樓,臉很是陰沉。他不知道江舟樓為什麽會發笑,心中不禁升起一絲怨念。


    江舟樓意識到自己失態,輕咳兩聲,麵上又恢複了往日的嚴肅。


    薩清寧也與江舟樓並肩站在一起湊近去看,本來可以透過屏障的與畫中人傳話,但倆人都很默契的什麽都沒說,就讓帝君浩倡一個人忙活。


    帝君浩倡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的,將畫中其他人先帶離了這幅畫,就剩墨寒、十弦和九方懷生在畫中。


    這些百姓來到了天宮,他們看到了從未見過的奇景,感到無比興奮和好奇。有些人開始在殿內四處遊蕩,有些人則大膽地跑到殿外探索這裏。


    一時間,整個天宮失去了往日的寧靜,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嘈雜聲。


    孩子們在宮中追逐嬉戲,發出歡快的笑聲;而那些成年人則驚歎於天宮的壯麗,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他們隨意采摘天宮內的奇異花草,隻因為它們的形狀獨特,令人驚歎不已。


    甚至一些百姓闖入了其他神隻的宮殿,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在別人的地盤上肆意妄為,又是挖掘又是采摘,甚至一些正在閉關修煉的神隻都受到幹擾,導致修行被迫中斷。


    這些人竟還敢結伴而行,毫不客氣地摘取了仙桃,拔掉了仙草,甚至品嚐了仙酒。


    他們的行為簡直就像是一群土匪,完全把這個地方當成了自己的家,盡情享受著美食和美酒,還對其讚不絕口。


    那些神隻們雖然憤怒,但又礙於體麵不能發作,隻能紛紛湧向帝君浩倡所在的北辭殿,想將此事參上一本。


    “這些凡人真是太沒有規矩了。”一個神隻憤怒地說道,他的臉色漲得通紅,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不滿和怨恨。


    另一個神隻接著說:“是啊,我正在修行,他們突然闖了進來,讓我不得不阻斷自己,以免走火入魔。這對我造成了極大的困擾。”


    還有一個神隻抱怨道:“我養了千百年的仙草也被無情的拔了,那可是我用來煉製丹藥的珍貴材料啊!現在怎麽辦?我還怎麽煉丹!”


    其他神隻紛紛附和,表達著自己的不滿。


    薩清寧突然意識到凡人已跑的無影無蹤,此處不是街邊,有著嚴格的宮規,所以必須要讓這些凡人全部在北辭殿待好,於是她轉身準備去尋。


    就在這一瞬間,許多神隻已經結伴直上這北辭殿,他們臉上滿是怒意。


    當這些神隻進入北辭殿後,他們看到帝君浩倡雙手插入畫中,似乎正在摸索著什麽東西。


    而在帝君浩倡身旁,還站著妖帝江舟樓,雖然他一臉嚴肅,但是眼中卻流露出難以掩飾的喜悅。


    眾神們好奇地湊近前去觀看,隻見九方懷生在畫中不停地上下跳動,讓人捉摸不透。每次好不容易抓住他的時候,他總是能從指縫間溜走,如此反複多次。


    眾人看著這一幕,都覺得十分有趣。但當他們看到帝君浩倡的臉色時,他們又輕輕咳嗽兩聲,努力壓抑住眼中的笑意。


    此時,墨寒逐漸轉醒過來,十弦見他醒來,立刻緊緊地抱住他,淚水不斷湧出。她心中充滿了恐懼和擔憂,生怕自己傷害了墨寒,從此這個世上隻剩下她一個人。


    墨寒輕輕地撫摸著十弦的頭,溫柔地說道:“我沒事了。”


    轉眼一看,隻見一隻巨大的手掌正朝著九方懷生伸了過來。他連忙側身躲開,但還沒等他站穩,另一隻同樣巨大的手掌又接踵而至,再次將他緊緊握住。


    在激烈的掙紮中,九方懷生與墨寒四目相對。


    墨寒毫不猶豫地站起身來,朝著九方懷生伸出援手。他們的手緊緊相握,共同對抗那隻巨大的手掌。


    帝君浩倡並沒有停下他的動作。他索性用另一隻手將墨寒和十弦一同握在手心,用力拉扯出來。


    九方懷生被拉出來後,跌倒在地。他站起身來,揉著疼痛的屁股,嘴裏不停地喊著:“疼疼疼!”


    墨寒則將十弦緊緊地抱在懷中,生怕她受到任何傷害。當他抬起頭時,卻發現眾神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他們身上。他不禁心中一緊,感到有些不安。


    九方懷生也注意到了周圍的情況。他環顧四周,看到了許多陌生的麵孔,但同時也看到了一些熟悉的身影。他瞬間跑到江舟樓身邊,說道:“師父,你可不知道,剛才有一雙大手一直不停地抓我,我還以為是什麽怪物呢,結果沒想到竟然是把我從畫裏扯出來。”


    帝君浩倡聽著,都忍不住深深地歎了口氣。他原本隻是打算將九方懷生一個人拉出來,畢竟墨寒和十弦都是可以自由出入的。但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他不得不花費如此大的力氣,將所有人都一同拉了出來。


    江舟樓臉上難以掩飾地露出了笑意,他說:“那可是為師特意找來救你們的。”


    隨著畫軸漸漸消失,它變成了一縷魂魄,緩緩地進入了十弦的體內。這本就是她用自己的一魄所製造的幻境,如今也算是物歸原主了。


    就在這時,天兵天將們押解著一眾凡人重新回到了北辭殿。他們重兵把守,嚴禁這些凡人亂跑亂動。


    魏賢安率先出聲說道:“這些凡人竟然擅自闖入我們的寢殿,而且還偷吃了天宮的仙果,簡直可惡至極!”


    “沒錯!他們居然把我藥園裏的仙草給拔了,裝進了口袋裏,還打算帶回去呢!”其中一位仙子也氣憤地附和道。


    “我釀的美酒,也被他們喝得一幹二淨!”另一位仙人抱怨道。


    “還有我的仙丹啊!”又有人哭訴道。


    眾人議論紛紛,聲音嘈雜得讓人頭痛欲裂,帝君浩倡不禁皺起眉頭,用手扶著額頭,感到一陣眩暈。他無奈地歎了口氣,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


    一瞬間,整個場麵變得鴉雀無聲,所有人都靜靜地等待著帝君浩倡來主持公道。並解釋為何如此眾多的凡人會出現在天宮這個神聖之地。


    畢竟,天宮並非凡人可以隨意進出的地方,這其中必定有原因。


    不過他們也注意到了墨寒和十弦,又都在用眼神交流,知曉此事必定與這倆人有關,但也不好直接下定論,目前這天宮還是帝君浩倡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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