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一捂住自己發紅發熱的半邊臉,腦袋有些暈乎,他沒有想到亞可那隻細弱且受棍傷的手臂竟有這樣一瞬間的爆發力。


    此時他對麵站著的,已經是鼻子眼睛像長到一塊一般腫大、站立還不穩當的瘦弱的亞可,自己隻要再痛擊他兩棍,一定能將他捶在地麵不得動彈。


    想罷,他繼續握緊手中雙截棍。但他注意到有兩個妹子向這邊小跑過來,迅雷不及掩耳將雙截棍插回到身後腰繩上,抬頭微笑相迎。


    “楓一,你在幹什麽,”安玲叉腰,鼓起眼神盯著楓一,兩片紅唇變得鮮豔,“安琪兒說看見你用自己的道具進行實練,裏青老師不是囑咐過不準使用學校提供的以外的道具的嗎?”


    “哪有,安玲班長,你看錯了,我和亞可的木劍都打飛了,現在赤手空拳在練呢,再說,我和他關係鐵的程度你還不知道,怎麽可能認真到用其他道具打呢?”


    楓一走到亞可旁邊,搭住其肩膀,以證明自己說的沒錯。


    “嗚嗚……”亞可疼得直點頭,現在他是說什麽也說不清楚,眼睛腫成一條縫,看人也糊裏糊塗。


    誰又會為難一個笑起來有臥蠶的美男子呢,但安玲可不願意妥協,她必須維持一班之威嚴,於是罰楓一舉雙劍蹲馬步半個鍾頭。


    “好嘞,那你可要盯住我看好了。”楓一喝一聲假裝運功,四塊腹肌又重現江湖,半小時對他來說遊刃有餘。


    安琪兒跑到亞可旁邊查看他的傷勢,不一會兒他便失去重心倒將下去,安琪兒扶不動,隻好順勢讓他先躺在自己懷裏。


    “啊不會吧!真是的,下次實練不要那麽拚命了,每次都把自己搞的全身都是傷。”


    安琪兒嘟著小紅臉頰埋怨著,但她的眼神是真切的關心,見慣大千世界冷暖的亞可一眼便知。“啪”一聲亞可給了自己一巴掌,什麽大千世界,自己還是個八歲的小屁嫩孩而已。


    安琪兒的劉海在自己臉上撫擦,胸口溫暖的香氣湧在亞可的心頭,自己與她接觸的部位就好像被其柔軟的肌膚給包裹住,實際上感受要比平常看上去肉肉一些,令亞可頓時覺得倒在史前小女娃的懷裏,也不錯。


    亞可全身青腫的地方都由安琪兒細心地擦好藥酒,放學後他倆一起走出校門。


    路邊放學回家的娃們,大多都有親戚來接,但都忍不住駐足觀望幾分停在路邊的那輛粉色鑲銀邊的馬車,前頭兩匹馬也是長鬃飛揚而高挑的駿馬。


    當然,因為馬匹的屁股太高了,他們甚至沒看到馬車上還坐著人。


    “仆人布爾法在此恭候多時,我美麗的公主大人。”胡子白花額前掛一縷白發、身材有些佝僂且披著灰色披風的老人家自認瀟灑地從馬車上跳下,一記老紳士鞠躬,邀請安琪兒進自家的豪華雙馬車。


    他鄙視地“哼”地看一眼亞可,剛想閉眼表示不屑,卻突然發現安琪兒主動挽起他胳膊。


    “賤民請和公主大人保持距離,否則別怪在下的道具——護國神劍不長眼!”


    布爾法額間微弱地開出一隻褐色眼來,撐起披風遮住自己全身,扯去披風時手中已握著一把閃銀光的劍,怎麽看都是剛從身體左邊佩戴的那把劍套裏拔出來的。


    “布爾法,不得無理,我說過了在亞可麵前不能做這樣的事,今天你先回去吧,我要和亞可一起回去。”


    一陣涼風襲來,頹喪的布爾法跪倒在地,烏鴉慘叫三連。


    “安琪兒,我看就下次吧,”亞可輕放開安琪兒的手,“可不能讓法布爾老人家白等那麽久,下次再一起回去吧。”


    “是布爾法!”布爾法有些激動,捂住胡須咳嗽幾聲,“好小子,看在你幫我的份上今天就先放你一馬。”


    夕陽西下,亞可照記憶中家的路線一步步走去,先是小道蜿蜒曲折,兩旁三兩茅草屋木屋,再是翻過一座寂靜的小山丘,走上鄰家院子的狹窄道,翻過一座圍牆,就到了自己家的菜園子。


    這棟安德列最西邊的小破木屋,安靜地坐落在湖泊邊,便是亞可一直生活著的家了。


    亞可深一腳淺一腳走兩步,馬鈴薯的綠葉一層層,青紅椒藤上結了不少果實。


    他望到倒映著被夕陽染紅的雲層的湖泊麵前,有一個裸露壯實上半身的中年男子正在釣魚,那是他的父親,手中拿著的那根魚竿,是他開眼所獲得的道具。


    “爸!”亞可不知覺地喊一聲。


    臉龐胡子拉碴的父親朝過來微笑著,突然手中的魚竿有動靜,趕緊讓亞可把不遠處的竹籃拿過來。


    “看來今天又有魚吃了。”把魚牽引到岸邊,父親興奮地用竹籃一把將其撈上來,那是一條肥嫩的鯽魚,在竹籃裏掙紮翻跳著。


    亞可對魚倒是沒什麽興趣,他想起外表俊俏的楓一,想到安琪兒對自己如此迷戀,說不定自己的顏值也相當可以,於是蹲下看著水波紋中的自己,雖然天色已昏暗下來,但還能看清容貌,黑短發,褐色雙眸,額前三根劉海,單眼皮直挺鼻,如果忽略被打腫的腮幫和右眼的話,麵相輪廓還算標致,但和楓一他們一相比,簡直是相貌平平,非常普通。


    他突然記起什麽,猛地站起跑向家裏,上台階“嘭”一聲打開木門。


    “回來啦,孩子。”


    母親心疼地看向亞可,她看起來還很年輕,套著花布圍裙微笑著,鼻子兩旁微微冒出溫柔的法令線,額鬢間的發絲輕飄著。原本苗條的她因為怕冷穿得很敦實,在用掃帚輕掃著地麵。屋內有些潮濕。


    這畫麵,是多麽寧靜,多麽尋常,但亞可的眼淚珠子不知不覺地就在眼眶中打轉。


    曾經觸摸不及,現在卻近在眼前,曾經虛無縹緲,現在卻清晰可見。這份隔了多久多久的思念,現在終於可以傳達到了。


    ……


    “安玲大小姐,半個小時還沒結束嗎,太陽都快下山了啊。”楓一蹲得滿身汗漬,一臉苦惱。


    “敢偷懶,再給我站半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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