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當年閔家,不也老遠地把閨女嫁到楚國的範家麽?


    「謝公,你這是讓我很難做啊。」


    劉徽閉上眼,嘆了口氣。


    謝渚陽微微一笑,


    道:


    「劉大人,我這是給您一個機會。」


    劉徽搖搖頭,道:「劉某自幼讀聖賢書,可真做不出來這種事兒。」


    謝渚陽伸手,輕輕摩挲著輪椅扶手。


    劉徽又道:


    「謝公能來見我,我深感榮幸,你我本就是親族,您來,我招待。」


    「可我靜海城外,可藏著二十萬大軍,劉大人,您能擋得住麽?」


    「當年燕楚之戰後,楚國能有年堯率軍伐幹,因那時的楚國,乃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可如今呢,


    上穀郡一戰是何等慘烈,劉某是知道的。


    大楚如今,還能湊出來二十萬精銳麽?


    就算真湊出來了,


    還敢往我幹國邊境擺麽?


    就是謝公您,古越城一戰,謝公的謝家軍傷亡甚大,劉某當然知道,謝家家大業大,可這謝家精銳,又不是那韭菜……不,就算是韭菜,被割了一茬,也得給它時間才能再長出來新的一茬不是?


    謝家若是想要支援,劉某能盡可能地通融,商隊什麽的,也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是走私;


    「實在不行,劉某也能幫忙上書朝廷,畢竟,唇亡齒寒的道理,官家是懂的。」


    「那位旁宗的新官家,你服他麽?」謝渚陽問道。


    「服不服,他就是官家。」劉徽說道。


    「嗬嗬。」


    謝渚陽不以為意地擺擺手。


    劉徽站起身,道:「謝公,請恕劉某不能久留,這城內,銀甲衛可是不少呢。」


    「劉大人請留步。」


    「哦?謝公還有何事?」


    劉徽是隻身赴約,隻帶了幾個隨從,但他,還真不擔心謝渚陽會拿他怎麽樣,因為謝渚陽沒這般做的理由。


    「謝某想為劉大人,引見一個人。」


    「可是謝家公子也來了?劉某可是久聞大名。」


    謝渚陽「哈哈」幹笑了兩聲,


    道:


    「不敢有這個福氣。」


    「哦?那又是誰?」


    「您見了就知道了,且隨我來。」


    謝渚陽被影子推著出了雅間,劉徽跟著。


    隨即,


    隔壁雅間門被打開,謝渚陽被推了進去;


    劉徽,也跟著走了進來。


    裏頭人……很多,看起來,很雜。


    劉徽的目光,先是落在了造劍師身上,確切地說,是造劍師放在身側的劍匣上,獨孤家的族徽,劍匣……


    這時,


    一名俊朗青年向劉徽行禮:


    「小侄玉安,見過劉世叔。」


    劉徽剛準備笑著說,你還說不是你兒子,這不是你兒子是誰?


    畢竟,謝玉安這位謝家千裏駒,在楚國的官位,可比他老子還要高,劉徽也不會真拿他當普通侄子輩看待;


    但,劉徽剛準備回禮時,


    卻忽然怔住了,


    因為他發現,


    謝玉安站的位置,不對勁。


    一中年男子正在雅間欄杆位置,看著下方的歌舞表演,旁邊依靠著一美艷女子。


    而謝玉安所處,所站的……分明是陪侍位。


    大家貴族,最重禮數;


    在官場裏廝混,也是最講究更忌諱這個。


    所以,


    到底是誰,


    能讓謝家千裏駒,當一個小催巴兒?


    這時,


    手裏端著茶杯的鄭凡轉過身,


    腰部靠在欄杆上,


    用一種有些慵懶又有些閑適的姿態,


    看向劉徽;


    開口道:


    「劉徽?」


    劉徽的嘴裏,瞬間開始發幹,他努力地想找尋唾沫,卻發現不可得。


    他不知道眼前這男子的身份,猜也沒猜出來;


    可問題是,


    有謝家父子在前頭做鋪墊;


    最重要的是,


    這男子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讓這位靜海城指揮使,有種膝蓋發軟的衝動,如果不是死吊著舌尖硬挺著,可能真就跪下去了。


    人,


    是有氣場的;


    真正的身處高位者,氣場是截然不同的。


    早些年,鄭凡和魔王們閑聊時,還喜歡調侃這「王霸之氣」;


    總覺得,王霸之氣抖一抖,麵前誰誰誰就納頭便拜,簡直鬼扯至極;


    然後,


    鄭凡遇到了田無鏡,遇到了李梁亭,遇到了燕皇……


    鄭凡終於意識到,鬼扯的是自己。


    當你在調侃這「王八之氣」時,隻能意味著一件事,那就是你眼窩子淺,你經歷淺,你混得太差,接觸不到這類人。


    時光冉冉,歲月如梭;


    不知不覺間,


    當年的護商校尉,


    如今也成了自己不經事時調侃的那一類人。


    這百萬大軍的廝殺會戰,他指揮過;


    這龍椅,他坐過;


    一念萬物生,一念百萬死。這話放在大燕攝政王身上,真不是誇張的修辭手法,而是……事實。


    經歷了這麽多事,也不叫看過……而是叫親手攪動過這般多的風雨。


    這人,


    是真的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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