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麵的內情,之後可以去挖掘,眼下要解決的,是王府的問題。


    鄭侯爺自懷中抽出鐵盒,取出一根捲菸,叼在嘴裏。


    何春來上前,拿出火摺子,幫鄭侯爺點菸。


    世人傳言,鄭侯爺南征北戰時,曾受過傷,導致體內殘餘寒毒,需要以菸草之力來以毒攻毒,緩解症狀,所以時不時地需要來一根。


    奉新城裏,也有專門的侯府專營菸草鋪子,賣這種捲菸,售價雖然高昂,但銷售一直火爆。


    讓鄭侯爺意識到,哪怕在這個年代,侯府菸草局依舊是真正的暴利。


    吐出一口煙圈,


    鄭侯爺翹起了腿,


    於霧蒙蒙之中,


    他其實不太想去思考太多,


    今晚的事,一串接著一串,有些疲憊了。


    最重要的是,


    前麵有一條岔路,


    自己無論是走左邊的還是走右邊的,仿佛都在那位的算計之下。


    自己若是走左邊,扶持王府解綁,可能去燕京後,等待著自己的將是一場攻訐和發作;


    所以自己走了右邊,然後,王府就這樣一塊又一塊隨即是一片又一片地坍圮在了自己麵前。


    眼前的聞人敏君,


    不由地讓鄭凡想到了當年的杜鵑。


    會是一個人的手筆麽?


    如果是,那也挺好,你在燕京是吧?


    議事廳的氛圍,因為平西侯爺的「絕後」兩個字,直接降入了冰點。


    這時,


    珠簾被掀開,


    王太後從裏麵走了出來。


    她走到聞人敏君麵前,


    聞人敏君依舊在笑著,可能是因為笑的時間太長了,這笑容,難免有些僵。


    王太後也在笑著,


    伸手,


    拉住聞人敏君的手,


    輕輕拍了拍,


    道:


    「其實,哀家早知道王爺在府邸裏藏下了你。」


    聞人敏君點點頭,道:「妾身也明白,太後您知道妾身的呢。」


    「哀家之所以沒發作,是因為哀家覺得,我兒太苦,他父親當年隻顧著南征北戰,做大事,基本沒怎麽陪在他身邊過。


    後來,當了皇帝,又變成國主,最後變成王爺,無非是被周圍大臣、權貴們推著在走,說得直白一點,我兒一直是他們的提線木偶。


    我兒過得很苦,他越長大,明白得越多,懂得越多,這苦,就越感觸得深刻。


    所以,哀家知道你,也知道你的身份,


    哀家不是為了什麽聞人家餘孽,哀家也從未想過以後重塑什麽榮光,哀家隻是想著,我兒,也可以任性一回了。


    既然我兒喜歡,那哀家,就認了。」


    說著,


    王太後看向坐在那裏吞雲吐霧的鄭凡,


    道;


    「侯爺不也是搶回一個楚國公主做媳婦兒麽?我兒要一個聞人家的女人做妾侍,又怎麽了?」


    鄭凡沒說話,


    許文祖伸手指著坐在那裏的司徒宇,


    開口道;


    「他,也配和平西侯爺比?」


    許文祖說不出來「偷換概念」這個詞,但他的表達,更為直接和冷酷。


    王太後沒有生氣,隻是溺愛地看著自己的孩兒,伸手,撫摸著司徒宇的臉,


    道:


    「我兒為何沒這個資格?哀家覺得,我兒是有這個資格的,如果先帝還在,他尚一個楚國帝姬,不是理所應當?


    哪裏會像現在這般,


    想尚一個姬家宗室貴女,還得看姬家的心情。」


    許文祖開口道:


    「成國大行皇帝,已經不在了,成國,也早就沒了。」


    王太後不以為意,「一個聞人家女人而已,肚子裏,也就一個孩子而已,哀家不信大人和侯爺您聽不出來這女孩剛剛說的話。


    她居然說什麽,她聞人家有後了。


    這孩子,


    父親姓司徒,那就必然是司徒家的子嗣,哪裏算得上她聞人家的呢?


    哀家不知道她為何要這般做,


    我兒對她,是極好的,


    她也應該有她自己的苦衷吧。


    侯爺,太守大人,


    你們說呢?」


    王太後用憐惜的目光看著聞人敏君,隨後,又看向她的肚子,那裏麵,很可能是她的孫子。


    坐在那裏的鄭侯爺將煙丟在了地上,


    起身,


    用靴底踩了踩,


    然後緩緩地走了過來。


    他沒去回答太後的話,他隻是走到了司徒宇麵前,司徒宇看著鄭凡,鄭凡伸手,


    「啪!」


    一巴掌,


    結結實實地抽在了司徒宇的臉上。


    沒怎麽留力,


    司徒宇的右臉,出現了一道紅紅的巴掌印,其嘴角也破了,開始流血,他的身體,在顫抖。


    不是因為憤怒,


    而是因為畏懼。


    當一個曾率領千軍萬馬衝鋒廝殺,現在依舊掌握著千軍萬馬的侯爺,站在他麵前,抽了他一巴掌時,


    憤怒?


    不存在的。


    委屈、心累、彷徨,


    種種帶著矯情意味的情緒,在此時都不見了,隻剩下最為本質也最為單純的恐懼。


    「下來。」


    鄭侯爺開口道。


    司徒宇顫顫巍巍地起身,兩隻手捂著自己的右臉,緩緩地離開了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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