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一個孩子,可調動不起靖南軍;


    就算那孩子在我們手中,我們也無法調動靖南軍,隻會讓靖南軍同仇敵愾;


    而那個孩子在平西侯手裏,


    他,


    是可以挾世子以令靖南軍的。」


    「但你可知,這世上,沒那麽多的理所應當?」


    「求先生賜教。」


    「當年,我大幹朝堂上諸位相公,各個文聲如雷,品如青鬆,但最後,燕人的鐵騎依舊打到了上京城下。


    這就是最好的例證。


    前年,四象星隕之天象出,有星隕於東北之疆,這也是我上次入宮的契機。


    彼時,


    他還隻是雪海關總兵,


    如今,


    他已然燕國的平西侯,燕國的……軍功侯。」


    「先生是認為,那一次的天象,是落在了那位平西侯的身上?」


    「你是不信的。」


    「是,百裏家的人,隻信手中的劍。」


    「嗬嗬。」


    尋道先生笑著點點頭,


    道:


    「這世上,並沒有那麽多的理所當然,百年以來,一代代相公和官家自認為削減武將權柄,就能長治久安,不生動亂;


    實則導致前些年軍備疲敝,不僅僅是北邊扛不住燕人的鐵蹄,西南之地,也依舊在糜爛著。


    你們覺得,那個孩子在平西侯手裏,日後會成為燕人亂象;


    說不得,


    日後再度率軍踏破上京城牆的,就是那位平西侯呢?


    小商賈,做買賣,再看似穩賺的生意,夜裏睡覺時,總得提著一顆心,因為他們曉得什麽叫天有不測風雲,這治大國,卻能理所應當地去心裏踏實,你不覺得有意思麽?」


    「先生今日的話,似乎格外多,先生,這裏是暖閣,這裏是官家的寢宮,先生說的,已經不再是天機了,而是,直指朝政。」


    言外之意,


    你過線了。


    尋道先生搖搖頭,


    道;


    「我入後山前,是在東華門前唱出過的。


    我本是讀書人,讀書人,說這些,有何不對?」


    百裏香蘭笑道;「先生是打算下山了?」


    「心在山上,則人在山上,心在山下,則人,在山下。」


    「香蘭懂了。」


    「我去見官家了。」


    「先生請。」


    ……


    尋道先生步入暖閣,


    暖閣內,


    一身道袍的官家將手裏的摺子丟在了腳下,端起茶,喝了一口。


    在官家下方,跪伏著戰戰兢兢的銀甲衛大都督——駱明達。


    其實,駱明達的身份,和燕國的陸冰一樣,他們,都是皇帝的奶兄弟。


    這並非是一種過分的巧合,而是有著一種必然。


    首先,皇帝最早,是皇子,皇子自幼的生活,肯定也有玩伴,自己乳娘的孩子,往往會和皇子一起玩耍,這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


    再者,乳娘一係,基本全靠她奶過皇帝而崛起,可謂榮耀全都集於皇帝一身,對其他人,根本就談不上任何牽扯;


    最重要的是,奶兄弟,雖說是兄弟,卻沒有血緣關係,而那些有血緣的兄弟,他們是有機會窺覷你的大寶的。


    在古代,奶兄弟,其實和發小差不離了。


    尋道先生走上前,將那摺子撿起,重新放回到了官家左手邊的茶幾上。


    都是聰明人,這個舉動,足以說明很多。


    官家的目光在尋道先生身上掃了一眼,微微頷首。


    隨後,


    官家打了個嗬欠,


    指了指跪在地上的駱明達,


    罵道:


    「銀甲衛在西南的釘子,被土人給忽悠了,傳來了錯誤的軍報,導致一路西軍被埋伏,傷亡近萬。


    西南局勢,又要糜爛了。」


    「臣該死,臣有罪!」


    駱明達請罪。


    「官家。」尋道先生開口道。


    「李愛卿,直言無妨。」


    跪在地上的駱明達聽到這段對話,心裏「咕嚕」了一下。


    這意思是,後山的尋道先生,那位當年名滿上京城的探花郎,打算重新出仕了?


    「西南局麵,亂,是必然的,西軍主力這幾年相繼調往三邊,導致對西南威懾鎮壓不足,再者,老鍾相公身隕,土司們有異動,也實屬正常。


    眼下的局麵,其實並非是誰之過誰之錯,而是大勢之下的必然。


    臣以為,西南之事,當仿效當年刺麵相公平西南之策,以一人,全權負責西南軍政,快速將局麵安撫下去。


    純粹的招安,土人畏威而不懷德;


    純粹的進剿,我大幹可戰之軍,泰半在三邊,燕人,才是我大幹真正大患;


    故而,當分化之,瓦解之,懲戒之,以求局麵快速安復。」


    「愛卿可有舉薦?」


    「臣,願往。」


    「準,明日愛卿著官服上朝聽宣。」


    「謝官家。」


    西南,


    他去?


    跪伏在地上的駱明達幾次想要抬起頭說些什麽,提醒些什麽,但卻又不敢,因為他清楚,自己想說的想提醒的,官家心裏,其實本就知道。


    且,官家已經準了。


    銀甲衛是大幹最為強大的一支特務衙門,


    在銀甲衛裏,有一級最高機密的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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