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沒想到許詩婉答應得那麽痛快,已經準備好的、為她開脫的話便沒法再說出口,隻能道:“好,不愧是許大將軍的女兒,果然如他一般英勇、果敢。”


    許正淳欣慰之餘,也為許詩婉捏了一把汗。


    婉兒向來懂事,奈何總是被為難,實在是讓人心疼。


    他不由自主地握了握拳頭,默默祈禱女兒的表演能夠順利。


    薑子書望著許詩婉,一臉驚豔,目光中溢滿溫柔,聲音裏也多了些不同於以往的鄭重,“有勞姑娘。”


    許詩婉點頭,淡聲道:“陛下,臣女舞劍,還需要兩樣東西,一是劍,二是伴樂。”


    皇帝了然,本來想說讓福壽下去尋一把劍來,沒成想這時候秦離開口了:“用臣的吧。”說完便起身,來到許詩婉麵前,將隨身的赤冶遞給了她。


    赤冶是一把唐刀,如普通的劍一般輕盈、修長,可以做舞劍之用。


    許詩婉愣了一下,伸手接過,“多謝。”


    “伴樂的話我來吧,我會彈琴。”衛雪站起來說道。


    聞言,褚玄林原本有些迷離的眸子瞬間有了焦點,本來歪懶的身子立馬坐直了。


    皇帝有點驚訝,但更多的是歡喜:“如此甚好,我還沒領略過雪兒的琴藝,今日可以一飽耳福了。”


    話畢對一旁的福壽道:“你去給雪兒尋一把琴來,要好的。”


    “是。”


    不多時,一切準備就緒。


    許詩婉著妃色長裙,靜靜立於殿中,她容顏絕世,眉目如畫,帶著一股子清冷出塵的氣質,仿佛月下仙子,不染塵埃。


    赤冶在手,刀刃處是窄窄的如血一般的紅色,劍尖指地,蓄勢待發。


    隨著衛雪指尖輕輕撥動,一曲《平沙落雁》悠然響起,其音清澈,如秋水共長天一色,又如雁陣驚寒,聲斷衡陽之浦。


    許詩婉隨著琴音,緩緩提起腰側的赤冶,劍身寒光閃爍,映照著她如花般的麵容。


    她的動作極盡優雅,每一個起手式都如行雲流水,不帶一絲煙火氣。


    劍尖輕挑,如同蜻蜓點水,她的身姿隨著劍勢輕轉,裙擺如雲,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優美的弧線。


    劍光如練,隨著她的舞動,在空中交織出一張張銀紅色的網,仿佛要將月色都捕捉其中。


    她的劍法時而迅猛如鷹擊長空,時而柔美如柳絮飄飛,每一個變化都扣人心弦。


    舞劍時,她的眼神專注而深邃,仿佛整個世界都已消失,隻剩下她與手中的劍。


    隨著琴曲的節奏漸快,她的劍勢也越發激烈,劍影重重,仿佛要將空氣都切割開來。


    然而,即便是在這樣的激烈之中,她的麵容依舊清冷,不見絲毫慌亂,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突然,琴音一頓,她的劍勢也隨之停頓,劍尖複又指向地麵,身形定格,如同一尊雕塑,美得令人窒息。


    殿中靜得出奇,幾乎所有人都被她所吸引,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秦離眼睛微微睜大,一向如寒潭般的眸子少見地流露出了癡迷的神色。


    許詩婉,總能給他帶來驚喜,讓他越來越堅信自己的選擇沒有錯,他所喜歡的,所心悅的,所摯愛的,天上地下,唯此一人而已。


    徐喻之唇角的笑意加深,覺得與有榮焉,他的婉兒,永遠那麽美,那麽厲害,讓他為之傾倒。


    薑子書望著許詩婉的眼神漸漸變得幽深,像是獵人在看著自己的獵物。


    見了她舞劍的風姿,薑子書更加確定了她就是自己心心念念,日思夜想的那名女子,他恨不得現在就衝上前,將她擄走,讓她成為自己的所有物。


    褚玄璋早就知道許詩婉會武功,但沒想到她舞劍的模樣會如此動人。


    突然他就明白了清酒的感受,臉上的笑意變得有些玩味,想要娶許詩婉的欲望更加強烈。


    如此美人,就算不碰,看著也是賞心悅目,讓人心情舒暢的。


    和其他人都將注意力放在許詩婉身上不同,褚玄林的眼睛一直追隨著衛雪。


    衛雪撫琴的時候,他便單手支頤,在一旁看著她,眸子如一汪春水般溫柔。


    他覺得雪兒的琴聲實在動聽,如昆山玉碎,芙蓉泣露。


    仔細想來,雪兒還從未給自己撫過琴,自己也就沒見過她撫琴的模樣。


    如冰雪般冷然的麵孔,低頭撥弄琴弦時,眼中卻有一絲暖色,還有那麽一絲悲傷。


    再往下看是如櫻桃般鮮豔的唇,如玉般的修長脖頸。


    十指纖纖,如剝開的蔥根,輕攏慢撚抹複挑,手勢輕柔而富有節奏感。


    褚玄林看著,莫名地就感覺有些燥熱,腦海中不由想起兩人親熱時衛雪的嘴唇、脖頸、手指的觸感,臉情不自禁地紅了。


    他突然發現已經許久沒有和衛雪溫存過了,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他壓根顧不上。


    現下借著酒勁兒,細細看著衛雪,不知怎的突然就很想了。


    這個念頭浮現在腦中後,他猛然一驚,心道這還是在宴會上,自己怎的就想起這檔子事兒來了,實在有些不合時宜。


    他心虛地掃了眼周圍的人,見別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許詩婉身上,沒有發現自己的異常,舒了一口氣。


    正專心致誌彈琴的衛雪,自然不知道褚玄林對自己生了什麽旖旎心思,她與舞劍的許詩婉一般,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想起了故人和一些往事,有些黯然。


    許詩婉隨著《平沙落雁》的曲子舞劍之時,心中所想的,皆是以往和柳輕塵相處的情景,這首曲子,是柳輕塵時常彈奏的。


    多少個清晨和午後,柳輕塵撫琴,許詩婉舞劍,時光安然,歲月靜好。


    然而,那些安寧適意的歲月,終究是回不去了。


    琴聲止,劍舞歇,留下的,隻有滿殿的靜寂。


    “好!”皇帝伸手鼓掌,露出讚賞的神情。


    “雪兒琴藝高超,意境深遠,許家長女劍舞清冷超然,非同凡響,賞!”


    許詩婉和衛雪齊齊謝恩。


    皇帝欣慰地點頭,對許詩婉道:“原以為你舞劍,隻是拿劍起舞,沒想到是有些武功底子在身上的,劍法剛柔相濟,很不錯,許正淳教女有方,也當賞。”


    許正淳起身,“謝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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