簷鈴叮當作響,讓屋內壓抑氣氛消散了些,莫棄將文書換了位置,把整張案桌都讓給了她。


    圍欄外那顆合歡樹上的合歡花已經凋零,枝葉在空中舞動依舊繁茂,他坐在窗邊安靜翻看著古籍,比起拿給鹿意安的那一本更生澀難懂。


    約莫一柱香的時間,鹿意安快把筆頭都咬爛了,她一張小臉皺巴巴的就沒鬆開過,這些字都識得可放一起怎麽就不明白了呢?


    一篇文章她磕磕巴巴讀不通,腦袋抬了又抬,就是放不下臉麵去叫他。


    身後視線太過熾熱,莫棄起身走到她身旁看著不曾翻頁的典籍,曲指一敲,某人已經亂作一團慌張解釋道:“我有認真在看!”


    莫棄將書合上,問:“悟已往之不諫後一句是什麽?”


    “悟已往之不諫……”她抱著腦袋焦急想要證明自己真的有在看,可反複念叨卻怎麽也想不起下一句。


    高大的影子將她籠罩,鹿意安如坐針氈,好在戚閔出現打破這僵局,“殿下。”他隻是喚了聲,沒有再繼續。


    莫棄翻開書,指腹落在方才那句詩文上,不留餘地,“什麽時候能背下什麽時候再吃飯。”


    不止是她,連戚閔都帶著震驚之色,以往鹿意安不吃飯殿下都會讓膳房變著花樣做,如今卻拿吃飯威脅她。


    莫棄無視她的無聲抗議率先下了樓,對身後問道:“何事?”


    “前方傳來戰報,罕烈拿下固城一路南下,可是聽聞滿東早已出兵,遲遲沒有對上他們,罕烈懷疑有詐便不敢再行軍,等著殿下指令。”


    莫棄站定在沙盤前,聽著戚閔匯報著軍情,視線遊走在邊疆地帶,直到有一處凸起讓他停了下來。


    “你確保沒有見過滿東軍隊?”他抬眼,濃眉之下盡是淩厲之色。


    戚閔不解問:“殿下的意思是?”


    “固城之後便是南潯,南潯是水城同滄州一樣易守難攻,鹿傅然如將兵力放在這裏則是浪費。”莫棄掃了一眼南洲地勢,手指放在了離它不遠處的蔓越,“淮河水患為內憂,徑城被破為外患,徑城一戰耗了數年,他們不斷補寄卻沒想到會有天災,所以滿東的目標不是我們,是蔓越。”


    戚閔想不通,“可蔓越同南洲一向交好,除非鹿傅然想自斷一臂,否則怎會動蔓越?”


    “蔓越離南洲比滿東更近,但它遲遲未出兵馳援這就是最好的解釋。”


    “殿下的意思是,是蔓越想反?”


    莫棄輕笑,“天下哪有一直的盟友,隻不過是為了共同利益而謀罷了。”


    他輕捏細沙摩擦在指腹間,緩緩道:“聽聞蔓越先王因泰連子跳井之事傷心到重病不起,而他還未謀麵的外孫女遠赴和親身死異國,反隻不過是因為鹿傅然無情在先,他們才無義在後而已,如此我們更應該幫一幫這位痛失親人的老人家。”


    戚閔恍然大悟,“聽殿下吩咐。”


    “讓勒律拿著千軍令帶鷹騎快馬加鞭趕往蔓越,一定要趕在滿東之前到。”


    “是。”


    戚閔頷首立馬去找勒律,而他折返回了閣樓。


    鹿意安沒有聽見他的腳步聲,正趴在桌子百無聊賴畫著娃娃,又在臉上畫了個王八,把自己逗得樂嗬嗬地笑。


    直至人已經站在了身後,她才驚慌想要將紙藏起來,男人快她一步拿了回來,看清上麵內容,莫棄麵無表情的臉沉了些。


    “當真不想吃飯?”


    她撇著嘴,饒有骨氣地冷哼道:“不吃就不吃。”


    “別反悔。”


    他沒有片刻停留直直離開書房,沒一會兒來了兩位身著異服的奴女一人一邊守著樓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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