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


    虛弱的呼喚把柳河拉回現實,她有些急切地蹲在床邊,看著葉溪蒼白的臉色,滿含擔憂。


    “怎麽樣了?可還覺得哪兒不舒服?”


    葉溪艱難搖頭,傷口在背,她的頭動一下都會牽扯著痛,因此幅度很小。


    “……山倦。”葉溪清了下嗓子,聲音總算清透許多,“山倦如何了?”


    她這般親昵的叫法令柳河生出些不適,眉頭微皺,但也回答了她。


    “……她並無大礙,不過是累著了,受了涼,在你旁邊的房間休息。”


    葉溪一聽她受涼,便試圖起身去看看她,柳河的眉皺得更深,將她扶住:“你要去哪兒?”


    葉溪麵色蒼白,折騰這兩下,鼻尖依已然沁出細汗:“我去看看山倦。”


    柳河眸色不善:“你很擔心她?”


    葉溪下意識點點頭:“自然。”


    柳河聞言許久沒出聲,最後鬆開她起身,背對著她:“就在隔壁,你且去吧。”


    她的衣服還是濕的,守在床邊忙前忙後一直沒來得及換,渾身的冰冷似乎要透進血肉之中去。


    疼成這樣也要掙紮去看她,對自己竟無半句關心。


    若是放在以前,柳河不會奢求這麽多,也不會在意這些。可這一個多月以來被葉溪的貼心和關照喂得嘴刁,如今稍有一點被忽視,便覺得不自在。


    這樣不好。


    葉溪冷整個地看著她的背影,剛剛被扶過的地方仍有涼意,她後知後覺地看向柳河濕透的衣料。


    “嫂嫂,你……你冷不冷?衣服還沒換嗎?”


    柳河一愣,心裏的陰雲迅速散去,隻一句話,那些不開心的猜測便統統消失了。


    “嗯,還沒。”


    葉溪的語氣霎時有些急切:“怎麽不換呢?天這麽冷,若是也受涼了可怎麽好?”


    柳河轉過身,意味深長地看著她:“我隻要了三間屋子,你一間,她一間,那些軍士一間。你要我去哪兒換?”


    葉溪不假思索:“在這兒換就是了!我不會偷看的!”


    柳河的笑意擴大,她愈發在葉溪身上看到能令她著迷的點。但凡葉溪露出一個平時都沒見過的樣子,她都會覺得十分想要品味。


    比如現在,急切又不好意思的,很少見。


    兩人對望幾秒,柳河背轉過身,徑直解開腰封:“無礙,你看了便看了。”


    她存心逗趣,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裏已猜到葉溪會躲起來。


    果不其然,她回眸偷瞧,葉溪正老老實實閉著眼。大約是她對“何晴”這個人並沒有任何非分之想,所以此刻見不著絲毫的羞澀,坦蕩得很。


    柳河有一點壞心思不能得逞的小失落,但影響不大。


    衣物順著她的肩膀滑落,而後一聲輕響掉在地上。葉溪安靜地等著,衣料摩挲的聲音又細又輕,柳河穿起一隻袖子的同時,手指打在椅背上,痛覺明顯,令她不自覺吸了口涼氣。


    葉溪下意識睜開眼,關切的話還未說出口,就被那妖冶綻放於潔白後肩上的花吸引了全部視線。


    那朵花顏色鮮豔絢麗,仿佛鮮血滴就,約有巴掌大,靜靜伏在柳河的右肩,展示著獨屬於這個人灼熱的生命力。


    葉溪甚至忘了眨眼,她被那朵花吸引了全部的視線,視線如同癡迷一般描摹著花的輪廓,直到衣料將它徹底掩蓋。


    葉溪回過神,她的手攥緊了被子——嫂嫂身上斷然不會有這樣的刺青,她根本不是嫂嫂!


    那她是誰?為何同嫂嫂長得一模一樣?是易容嗎?還是什麽?


    她取代嫂嫂的目的呢?她是誰的人?


    她究竟,是好是壞?


    方才在雨中的畫麵陡然出現,柳河的目光在鬥笠下顯得十分堅定可靠:“上來,我帶你離開。”


    這個畫麵影響著葉溪的判斷,她下意識地希望眼前的人懷著善意,因此並未直接戳穿,隻是稍加試探,用以證明自己的判斷。


    “嫂嫂可還記得,年前我們釣魚,釣了幾尾上來?”


    釣魚?


    想不到,她同桃兒有這麽多的回憶。


    柳河想著些不著邊際的事,回答也帶了些漫不經心:“三尾?或是四尾?記不清了。”


    葉溪眸光漸沉——京城的冬天大雪紛紛揚揚,池塘都被凍住,柳桃來自南蠻,十分怕冷,因此從未在冬日釣過魚。


    這人卻能做出這樣的猜測,她當真不是何晴!


    “對啊,我也忘記了。”葉溪低下頭,對她生出防備,稍加試探,“嫂嫂在南蠻時,可釣過什麽稀罕魚?”


    柳河已經扣好腰封,轉過身來,見葉溪低著頭,覺得有趣,便慢悠悠走到她麵前來。


    “稀罕魚……”


    她在思索葉溪的問題,但知道這個人不是本人之後,葉溪就總能感覺處處都有不同。


    何晴的音色軟糯,帶些嬌憨之感。可這個人的音色,分明要更冷冽,更清透些。怪她因為臉一模一樣,因而沒察覺到這麽明顯的差異。


    “小時候釣過巡叟魚,很漂亮。”雖然是用槍紮的,不是釣的。


    巡叟魚。


    這是南蠻特有的魚,鱗片很漂亮,但十分靈活,很難捕捉,因此在市場上的價格也是相當高的。


    此人看來也是南蠻人。


    葉溪的腦子飛速運轉,試圖套出更多有用信息時,下巴被人挑起,她不期對上那雙深灰色的瞳孔。


    “換好了,頭還要低到什麽時候?”


    葉溪下意識吞咽,在深灰色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影子,又發現一處不同——


    何晴的瞳孔是黑色的,可這個人的瞳孔,細看之下,是深灰色,並非純粹的黑!


    那她們究竟為什麽長這麽像?嫂嫂是南蠻唯一還活著的公主這世人皆知,難不成真是易容?


    不行,一個腦子想不出來,還是得去找山倦再湊一個腦子。


    “我……”她後仰身體,下巴離開柳河的指尖,“我去看看山倦。”


    這個名字讓柳河的心情再度下降,她瞧著葉溪忍著疼起身,抓起一邊的衣服披在身上就要出門時,總算耐不住了。


    “郎中才說,不可隨意走動,你不但傷了背,腿上也有傷口,需要靜養。”


    葉溪看看自己腿上,或許隻有烏青,或許刮破點皮。


    這也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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