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芸村原先的熱鬧漸漸退散,微風習習,重新讓大地沉眠,步入夢鄉。


    氣氛重新安靜下來,靈和鈴鐺躺在大床上,似乎這樣才能睡的更香。放眼望去,靈的眉頭微微皺起,麵部扭曲。


    在夢境中,回蕩著過往記憶,自己又變成旁觀者,觀看那些碎片……


    “媽媽,我怕……”孩子抓著母親衣角,被塵土淹沒的臉上,露出乞求的目光。


    而母親摸摸自己的頭,放寬語氣,變得和平常一樣溫柔:“靈兒乖,男子漢大丈夫,哭哭啼啼的,可不像話。”


    仔細看的話,婦女腹部有著一個血淋淋的窟窿,在孩子麵前扭轉身子,沒讓他看到全部。臉色在溫和和慘白中變化連連,嘴角溢出血絲。


    靈想伸手抱住母親,但在母親的安撫下止住動作——身後的動靜愈來愈大,似乎連一個簡單的動作都沒時間完成。


    “媽媽要做一些重要的事,暫時不能陪靈兒了,咳咳……”婦女轉過頭,望著身後的天幕,眼神逐漸鋒利起來。


    雖是如此,對待孩子的叮囑依舊溫柔:“這樣吧,靈兒先跑出這裏,躲開他們的追擊,媽媽很快就追上你,怎麽樣?”


    “靈兒跑的越快,媽媽追上你也就越快,怎麽樣?”印象裏,母親從未對自己說謊,靈點點頭,怯生生地說道:


    “真的嘛?如果我跑的夠快,媽媽回到我身邊的速度也越快嗎?”


    母親摸摸自己孩子的頭,指尖揉搓他的發絲,眼神柔情:“媽媽在你的背包裏放了很多好吃的,我的靈兒肯定不會挨餓。等你吃完,媽媽就給你帶更多好吃的!”


    “嗯嗯!我就喜歡媽媽給我準備的!”


    婦女抬起手,魔晶綻放出耀眼光芒,強悍的流光撞擊天幕,藍色將天空撕碎。靈有些頭暈目眩,一眨眼,自己置身在熟悉的草地上。


    身後不知什麽時候多出了一個背包,有些沉重,但對小時候的靈來說,完全不是問題,很輕鬆就能拿起來。


    靈打開,裏麵裝著很多糕點,還有水瓶,散發著香氣。想趕緊取出來吃掉,淩厲的勁風襲來,斬斷身旁的樹幹。


    靈眼神驟變,在輾轉騰挪間,魔晶祭出,召喚出自己的龍獸——魂。穩穩落地,很快就找到是誰在暗中攻擊。


    來人還真是自己的熟人:按輩分來說,應該是自己的表哥,金色屬性的魔晶獵人,家族中大長老的孩子,天賦是整個家族中最高的。


    他沒有過多廢話,與龍獸站在一起,攻防渾然一體。從氣勢上就壓住了靈。


    “回去吧,也許族長還能寬大處理你。”


    “我隻相信我的母親。”記得母親帶自己走的時候,特別叮囑過,現在不是回家族的時候,有很多人想殺自己。


    母親說自己做的錯事,是違背了家規,那麽脫離家族,那就等於沒有做錯事!


    靈的腦瓜子不再單純,對方阻攔自己吃東西,必須讓他快點滾蛋。魔晶之力湧現,不聽對方的王八念經,魂發出戰吼,與敵人對峙。


    “敬酒不吃吃罰酒。”表哥的臉色冰冷起來,催動魔晶,新一輪大戰再度掀起……


    戰鬥結束的很快,靈擊潰表哥,想要直接殺掉對方的時候,頭腦突然疼痛起來,強行止住自己的殺意。


    “呃……”兩腿有些發軟,沒能展開更狠的攻勢,腦海裏疼痛起來,按耐住那股殺意。


    “不行,母親隻想讓我逃走,殺人的話,他會很失望的……”母親教導過,除非是到了迫不得已的情況,不應該對弱小的人拔刀相向。


    而且最重要的是趕緊離開這裏,讓母親趕回自己身邊……想到這裏,靈壓下內心的各種囈語,掙紮著逃開。


    在他的腦海中,還寄宿著在禁地裏得到的亡魂,對方有著靈智,一點都不瘋狂。總想讓自己殺掉那些同族人,帶著聲聲嘲諷和誘惑。


    後來,他吃光背包裏的食物,等著日月沉淪,等著時間在自己身邊走過……等著身體發育,眼中的光芒一點點暗淡,終究是沒能等到那個親切熟悉的身影……


    她欺騙了自己,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旁觀著這片夢境的靈又泛起頭疼的毛病,沒有了體內零的壓製,自己身體的一些負麵效果開始顯現:噩夢,頭疼,靈魂被撕扯的感覺……


    那是他為了修行更強大力量而伴隨的後遺症,在入睡時會顯現出來,集中在精神的摧殘。


    “重啟。”金光閃過,自己的狀態再度恢複,這樣才有了喘息機會。也許是今晚和鈴鐺提及母親的時候,潛意識想到了母親,回憶出最後一次見麵的場景。


    靈遨遊在夢境中,感受往事在眼前一幕幕重演,伸出手觸碰碎片,展露出脆弱一麵:


    “媽媽,我想你了……”


    他不是沒有恐懼,隻是那個最大的恐懼被自己強行遺忘,隻有在完全放鬆下來,才會想起。既是恐懼,又是溫暖。


    “媽媽,我能成為像父親那樣的人嗎?”夜晚,母親把自己抱入懷中,自己迷惘的問出這句。


    “你沒必要成為誰,你是你自己。”母親拍拍自己的頭,安撫道,“也是我疼愛的孩子!”


    畫麵一轉,靈的個頭長高不少,眼中少了往日的活潑,變得犀利冷漠,邁著沉穩步子,掃視家族的一切。


    “她不是叛徒。”魔晶在手中跳躍翻轉,身後的魂已經是靈獸形態,怒吼聲響徹大堂。


    這次回來,是想為母親正名。經曆榮耀之戰後,自身實力強的可怕。而家族日落西山,靈已經鮮有對手,終於沒有離開時的踉踉蹌蹌。


    那個還需要在母親庇護下的幼苗,如今已長成雄鷹,擊敗家族的同輩人,睥睨一切。


    “我看你是翅膀硬了,連自己是什麽都不記得了!”父親的話語中帶著慍怒,一個進步就閃現至靈的跟前,恐怖的氣息爆發。


    雙方拉開距離,靈注視著自己曾奉若神明的父親,這些年來,風采依舊。


    但這都不是重要的,當年受到的屈辱,還有母親被的汙名,都要還回來!!!


    意念一動,這場父子之戰拉開帷幕……


    現實中的靈突然睜開眼睛,被夢魘折磨的他難以入眠。


    真是難以忘卻的味道……靈揉揉眉心,頗有些疲憊。身後有雙手抱住自己,給予溫暖,讓自己不再孤獨。


    “做噩夢了嗎?”鈴鐺不知什麽時候也醒了,環住靈的腰,下巴夾在少年的肩膀上,問道。


    這樣一來,雙方貼的很近,哪怕是在黑暗中,也能感受鈴鐺的吐息,柔和清涼。


    “想起不愉快的事情了。”靈實話實說,重新調理自身情緒。


    “因為我嗎……”鈴鐺估摸著應該是自己提及的緣故,有些愧疚。


    之後,鈴鐺湊到靈的耳畔,少女的耳根微微滾燙,壯著膽子說道:


    “那你抱著我睡吧?感覺這樣,你能睡的舒服。”


    鈴鐺有一套安撫人心的秘法,是藍色屬性的特有技能。不過需要距離夠近,對方沒有防備。既然是自己弄的靈睡不好覺,那就好好補償下對方吧。


    而且……鈴鐺咽咽口水,都和靈睡同一張床了,舉動親昵一點,沒關係的吧?


    碰碰靈,發現他沒什麽反應,以為他不同意,就又湊近了點。沒注意到少年突然轉身,摟住自己,嘴唇被他吻住,整個身子跌入懷中。


    “那我抱著你睡。”雖然得到了預想中的答案,但唇分別的時候,鈴鐺還有點氣鼓鼓的:怎麽回事,靈不是很單純的一個人嗎?


    不過,能感覺到靈不再那麽壓抑,摟住自己的時候,隻想躺在他的懷中。


    算了,這次就縱容他囂張一點好了。想著是自己讓對方睡不好,鈴鐺隻能妥協,乖乖被靈抱在懷裏,那個親吻……感覺是靈故意的!


    靈抱著鈴鐺緩緩躺下,小心翼翼地調整姿勢,不讓兩人過於擁擠,隻用一隻手抱著。在鈴鐺臉蛋上留下淺淺的吻。


    “色狼……”撩靈反被撩,鈴鐺壓低聲音嘀咕一句,心說以後不能這樣便宜靈。


    夜更深,懷裏的美人漸漸合眼,步入夢鄉。靈也迎來足夠的睡眠,閉上眼睛入睡時,輕輕念道:


    “謝謝。”


    至少,不再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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