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吧?”張華軒其實也是瞎蒙打到了目標,這時候當真是得意洋洋。他向著丁寶楨等人正色道:“這種火槍一旦裝備到整個淮軍,它的威力等於多少部論語?趙普說半部論語治天下,你們這些書生啊,就會說這些沒用的大話!”


    對張華軒這種離經叛道的語言沈葆楨和丁寶楨等人聽的多了,倒還沒有什麽抵觸的心理,隻是丁寶楨又嘀咕幾句畏威懷德的老話就算,倒是翁同書還是第一次聽到,心裏頗不是滋味,卻是又無法反駁,憋的這中年人差點倒不過氣來。


    “要是老三在這裏聽到,非得和張大人嗆起來不可。”翁同書隻有幻想著自己家三弟翁同和如果在此,義正嚴詞的與張華軒辯駁。


    沈葆楨中午來拜,中間又有毛瑟兄弟攪了一局,這時候太陽西斜,他有心要和張華軒把迎娶翁家小姐的事敲定,眼看時間已經近晚,而丁寶楨和薛福成幾人還在這裏攪局,翁同書這時候也不便單獨告辭,這樣反露形跡,而商討婚事,卻又偏不能當著已經首肯的翁同書的麵來談,這委實讓沈葆楨有些頭疼。


    正在千方百計的設法,想把這群閑人支走,遠遠卻又見張府管家張得利引領著幾個人遠遠而來,沈葆楨搖頭苦笑,向著張華軒笑道:“玄著這裏,當真是賓客盈門,這麽熱鬧,還真有點過年的味道出來。”


    張華軒知他有事要談這時發難,不覺摸著鼻子笑道:“這也是諸位抬愛了,振嶽兄要是寄旅無聊,不如帶著家小到我府中一起來過年,大家熱鬧一下。”


    還不等沈葆楨回答,丁寶楨便先振臂道:“大人邀振嶽不邀我,不過我和薛老二是一定要來的。”


    他這種貴州蠻子性格雖然莽撞,卻也著實得人歡喜,薛福成無錫世家子弟,其兄福辰此時正在北京任工部員外,薛福成與其弟福保在去年雙雙得中秀才,因仰慕張華軒與淮軍威名,薛福成渡江前來投效,不愧是官宦世家子弟出身,其父薛湘就以寫八股聞名,號稱“薛調”,所以薛福成不僅寫的一手好文章,在兵事、政務、賦稅等各務上也頗能幫得上手,所以這時候年紀雖小,其實已經是張華軒的核心幕僚之一。年底時薛福成先返無錫家中,又將其弟福保帶來一起為張華軒效力,也是頗得張華軒歡喜,所以眼前這幾人都是張華軒的心腹幕僚,言談之間嘻笑怒罵,也是全不拘禮。


    當下薛福成微微一笑,向著張華軒微一躬身,笑道:“三十那天,一定要帶著福保來叨攏大人,等到了年後,還有下情要與大人細談。”


    張華軒知道薛福成雖然比之丁寶楨要年輕許多,其實是一個頗為內秀的人物,要知道薛家雖然是官宦世家,其祖、父做的官都不大,在朝野都沒有什麽根基,薛福成成名便是靠的建言,上萬言書給曾國藩受到其賞識,曾死後又在光緒年間上書朝廷,引得京師震動,士大夫廣為傳抄,這樣的一個人物有見識有城府,此時既然說有要事要與自己私談,想必就是要有所建言了,他對薛福成的能力很是讚賞,不過對這個時代的智識分子的見解卻並不是那麽信任,想來不過是些練兵節用等諸多法門的匯成罷了。


    不過倒也不必打了自己心腹幕僚的麵子,更何況對方已經是兄弟兩人都來效力,將來沒準其兄長也會從京師前來效力,這樣的世家在當地也很有名聲,是拉攏的重要對象。短短時間,張華軒已經念頭數轉,當下向著薛福成含笑道:“叔耘這麽鄭重其事,想必是有好條陳,這樣,過了年後我找時間,咱們辟間靜室好生聊上一天就是了。”


    張華軒這個主官如此客氣,薛福成卻也隻是抿嘴一笑,拱手一禮便即退下。其實丁寶楨等人私下議論,都覺張華軒與薛福成在年紀上差不多,在氣度神情上兩人也是極為相似,隻是張華軒更添幾分手段老辣與睿智果決,這個在眾人眼裏實為天授,羨慕不來。


    幾人隨口談說,張得利引領著人卻是已經到了近前,張華軒注目一看,卻原來是王有齡帶著胡雪岩一起來拜,兩個人都是滿麵春風,一前一後迤邐而來。


    “漕督這樣成何體統,和一個商人把臂言歡,稱兄道弟。”


    不管現在眾人的觀念如何改變,如胡雪岩這樣渾身上下都透著那股商人氣質而且精明外露的浙商,眾人卻都是缺乏一定的好感。


    丁寶楨一語既出,卻突然又想起張華軒也是商人出身,而且整個張府原本就是鹽商的府邸,隻是話出如風卻又不可收,想再補描幾句,卻也知道此時多話就是多增尷尬,隻得噤口不言。


    沈葆楨眼見眾人尷尬,不覺笑道:“子貢與陶朱公一樣都是商人,一個是聖人的得意弟子,一個還曾助越伐吳,剛剛這話說的太過武斷,一會子罰酒三杯。”


    “是是,罰酒罰酒。”丁寶楨得此一助,自覺挽回,忙不迭又嘻皮笑臉起來。


    張華軒也是拿他無法,這個貴州佬與其餘的幕僚不同,身上不但沒有那些讀書人的酸味,甚至連含蓄也不知道,更不知城府為何物。但其實張華軒心裏明白,這丁某人隻是拿這種粗豪來掩飾幹練與深沉的心機,一個曾經做到過一省封疆的人物,豈是粗豪這兩個字就能遮掩住的?


    當下卻也並不揭破,隻得橫了丁寶楨一眼,人卻是向著王有齡與胡雪岩迎將過去。


    這一年來,他與王有齡少打交道,反而漕運簡單的很,而且在清江浦分流之後就到山東,淮安這邊的負擔也沒有想象之中的重。漕運總督除了撈錢外,其餘也無事可做。而漕運經過張華軒一番整頓之後,原本也就沒有那麽多油水可撈。況且現在張華軒已經在勘探海州的港口,預備將來改河運為海運,這樣更省人力物力。王有齡與清廷當然不知道這隻是張華軒的借口罷了,海州是江蘇的直隸州,若是沒有實打實的借口就很難把勢力當真伸入海州境內。而徐州的煤礦與鐵礦一起開挖,再加上將來遲早就有興建水師與船廠之事,一個具有良好的運輸能力與深水港口的天然良港是勢在必行。而海州也就是後世的連雲港,是沿海最早開放的港口之一,就港口優良與運輸便利來說,實在是最好的港口之一,而名聲不顯,實在是受當地經濟拖累罷了。


    對於這些張華軒當然心中清楚的很,將來的戰爭形式離不開海軍,擁有製海權後,才能真正的保障中國沿海腹地的安全,不論是南京北京抑或是廣州,如果沒有製海權,就算陸軍再強,也免不了被人騷擾,所以先挑選港口,然後借由早期的人員與物資運輸來把港口做大,興建造船廠,借由民營民用轉為軍用,走一條與清政府完全不同的路子,就是張華軒的打算。


    不過這樣一來,漕運可就是被張華軒徹底架空,對這種風聲王有齡其實已經聽到一些,不過他這個漕運總督原本就是撞大運得來的。如果漕運沒有被架空,漕運與河道總督原本就是清朝最有實權而又比較清閑,所負責任最小,獲得利益最大的幾個總督之一。如果不是張華軒起事於清江浦,就憑他當時一個四品知府的職銜,按正常的曆史軌跡走還要到浙江效力幾年,然後由布政升到巡撫,還不等到總督就被太平軍打破杭州送了性命,總而言之,王有齡的總督原本就拜張華軒所賜,得之是人失之也由人,王有齡赤貧得官,反而比較常人能看的開一些。


    這樣的心態下,與滿臉精明外露的胡雪岩相比,王有齡倒是有一份格外的灑脫。他與張華軒其實是平級,兩人也算是熟不拘禮,當下拱手算是見過。胡雪岩這會子隻是捐了個同知銜頭,也算是當時的商人慣技,捐個頂子在頭上辦事方便一些,他自知身份低下,等王有齡與張華軒見禮之後,便搶上一步上前,意欲下跪行禮。而沈葆楨等人與王有齡官職相差甚遠,按理也應參拜。


    張華軒眼見眾人如此,當下搶上一步,先將胡雪岩扶起,然後笑道:“大夥都是熟人朋友,就不必拘這些禮了。”


    王有齡哪裏不知道他的用意,當下也是笑道:“振嶽,你們還和我鬧這些,這麽生份,我扭頭走便是了。”


    說罷做勢要走,沈葆楨等人見他如此熟不拘禮,都是相視一笑,對他與胡雪岩那種說不清瓜葛的輕視之意也便立刻少了幾分。


    眾人索性都是一拱手便罷,當下隻是依著主客坐下了事。王有齡其實倒沒有什麽話與張華軒講,他的漕運總督隻是屍位素餐罷了,當下隻是不鹹不談的與張華軒閑聊幾句,待他話頭一收,胡雪岩便開口接話道:“去年蒙大人照料,浙江的生意實在大好,淮安出布細密結實,比洋布價格不貴,卻又厚上幾分,咱們中國人還是喜歡這樣的成色與厚度,所以銷的實在是好。雪岩此來,實在是無可報效,隻得帶些家鄉土產不值幾文,用來聊表寸心。”(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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