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材還剩下很多,都收在正房。”


    時寧抬眼看向張彩鳳。


    那一大盒子的藥材,可不僅僅隻有時家給她準備的外傷藥和救命藥,還有兩根五十年份的人參。


    前些年,時寧為了救人,用掉了一顆救命藥,但外傷藥和剩下的一顆救命藥,以及兩根人參卻是一直沒動的。


    是四年前,張彩鳳說不能讓時寧用在不相幹的人身上,要自己拿去收著。


    也是從那之後,時寧再沒見過那個裝藥的盒子。


    “哪還有什麽藥材呀?你這些年不吃不喝,寶儀不吃不喝嘛?沒了,都沒了,被我換成我們一家子人的花費嚼用了。”


    聽時寧提起藥材,張彩鳳明顯驚慌起來。


    時寧見狀,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她看向魏亓舟:


    “走吧。”


    問張彩鳳,她是肯定沒有也不會給的,還不如去問鄭博林要呢,反正也是用在他身上了不是?


    時寧牽著鄭寶儀要上車,張彩鳳還要來拉,可惜她是小腳,時寧隻微微使了點力氣,她便被時寧推到一邊。


    因為魏亓舟的到來,有時刻關注著鄭家的鄰居上前來,驚訝的詢問時寧這是要去哪兒,時寧也沒瞞著:


    “鄭博林跟我離婚再娶還生了個兒子,我得給他新娶的妻子騰地方。”


    於是,時寧還沒走出鳳平村,鄭博林忘恩負義休妻再娶的事情就已經傳遍全村。


    時寧深藏功與名,被魏亓舟開車搭載著,很快到了軍校的招待所。


    她和魏亓舟還沒領證,自然不能就這樣搬到他的宿舍。


    魏亓舟還說了,就算她是二婚,就算現在提倡婚禮從簡,他還是要給她一個讓所有人都知道的婚禮。


    ……


    在見到魏亓舟後,鄭寶儀這小姑娘顯得極為不安。


    魏亓舟將她們母女安頓在招待所一離開,她就淚眼汪汪地趴在時寧懷裏:


    “娘,你以後還會給我生弟弟妹妹嗎?”


    時寧:“……”


    這,她還真不知道,不過,順其自然吧。


    “你放心,娘以後生的再多,娘心裏最疼的也隻會是你。”


    鄭寶儀心裏並不滿意時寧的回答,麵上也帶出抗拒,時寧卻沒再安慰說什麽不會再生孩子的話。


    她轉移話題:


    “剛剛那個魏叔叔,是以後要和我們一起生活的人,是要掙錢給我們花的人,娘不會要求你叫他父親,他原本也不是你的父親,但娘希望你能叫他一聲叔叔。”


    其實將心比心,換做時寧自己,這時候也會沒有安全感的,但為了離開鳳平村,時寧不得不做出這樣的選擇。


    見鄭寶儀將臉埋在她胸口,她摸了摸她有些發黃的頭發:


    “或者,你不願意跟娘離開鄭家,那娘送你回去找你奶奶?”


    “不,我要跟著娘。”


    鄭寶儀一下子抬起頭來,時寧見她滿臉的淚,眼裏還帶著抗拒和驚恐:


    “我不要跟奶奶,也不要跟爹,我要跟娘。”


    她不知道怎麽跟時寧說她知道的,她隻很激動的不停重複這句話。


    還是時寧摟著她,一直告訴她不會送她回去,她才漸漸平靜下來。


    “喜鵲的爹也回來找她和她姐姐和她娘了,她爹也跟她娘離了婚,還生了兩個弟弟。她娘沒帶她們走,她們被她奶奶打,還被她弟弟打。”


    她說得斷斷續續,前言不搭後語,時寧還是聽得明白。


    喜鵲是鄭寶儀一年級的同學,也是鄭家的同族,跟鄭文清不一樣的是,喜鵲的父親鄭長生跟鄭博林還沒出五服。


    時寧還記得張彩鳳後來說過,說鄭長生的運氣好,當年抓壯丁的時候,他正好拉了棉花去市裏賣,才躲過一劫。


    鄭長生這些年一直在外麵東南西北的跑,時寧這些大人早就聽說他在外麵不止養了一個小的,且孩子都生了好幾個。


    他跟喜鵲的娘離婚,喜鵲她娘轉眼就嫁人的事時寧也是知道的。


    其實,她不僅知道喜鵲姐妹倆過得不好,還知道姐妹倆在她們的娘離開後就輟學,和經常挨打吃不飽的事。


    可這種事,在這年月真的太平常了,平常到現在記起來的時寧都不知道給鄭寶儀什麽樣的回應。


    她隻能一遍遍告訴她,她不會送她回去的話。


    母女倆相互依偎著,在招待所度過了離開鄭家後的第一夜。


    第二天一早,魏亓舟便穿著一身嶄新的軍裝過來接她去領證。


    時寧給寶儀換了藍白相間的碎花薄襖,自己則穿了件白色的襯衣,外麵套的是十年前還在娘家時穿過的杏色毛呢外套。


    魏亓舟看了搖頭:


    “太瘦了。”


    之前看著時寧很瘦,但沒比較。


    現在時寧穿了十年前的衣服,看起來就比十年前更瘦。


    但那時候瘦,她的氣色卻很好,哪像現在,蒼白得沒有一點血色。


    時寧理了理頭發,笑道:


    “你也沒好到哪裏去。”


    準確的說,現在這年月的人都瘦,畢竟,能填飽肚子就算不錯了,還能要求長胖?


    兩人說著話,時寧牽著鄭寶儀,跟在魏亓舟身後就下了樓。


    一路上,不時有人跟魏亓舟打招呼,還有人用或是好奇,或是意外,或是不屑的眼神看著時寧,時寧這才知道,她一個嫁過人還有個孩子的女人要嫁給魏亓舟的事,已經傳遍了軍校。


    凡是認識魏亓舟的,無不為他惋惜。


    “有些衝動了。”


    她說的是魏亓舟。


    魏亓舟笑了笑:


    “我自己不介意就行。”


    他沒說的是,得知他要娶時寧,不僅不相幹的人惋惜反對,他的老首長也特別反對。


    不過經過他一天的不停去找他,他終於鬆口並同意了他們的婚事。


    隻是這中間的很多事,他是不打算告訴時寧的。


    “等領了證,我帶你去見一個長輩。”


    時寧抬眼看他。


    長輩?


    魏亓舟的父親去世後,他的母親就被娘家人接了回去,後來聽說去了港城。


    也就是說,他祖父離世後,他就沒了親人,現在又是哪裏來的長輩?


    魏亓舟依舊隻笑了笑沒有解釋的意思,帶著時寧母女到婚姻登記處用雙方的介紹信,未婚證明和時寧的離婚證明,以及時寧昨天回去前在市裏拍的加急照片領了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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