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老頭時槐安比趙美麗小兩歲,但看起來卻比趙美麗老了好幾歲。


    他向來沉默寡言,不喝酒不抽煙的,是個出了名的老實人。


    這會兒他跟在時寧身後進屋,也沒坐下喝時寧給他倒的水,隻從襖子裏襯裏摸出一遝錢來遞給時寧:


    “我這有兩千,要是還不夠,我再給你想辦法去。”


    時寧:“……”


    她沒想到,這老頭不聲不響的,竟然能攢下兩千塊錢!


    不過想到她二哥,時寧又不覺得意外了。


    她想了想,還是伸手接了:


    “夠了的,媽昨天其實給我拿了三千。”


    她昨天之所以那樣說,隻是不想讓時建軍知道老太太給了她錢而已。


    時建軍不比時老頭,他是個憋不住話的性子,但凡他知道的,也就代表著會有更多的人知道她問老太太借了錢。


    “嗯,做事多想想。”


    時老頭倒是對老妻給小閨女錢並不意外,在他看來,老妻就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他叮囑了時寧一句,便轉身準備離開。


    “爸,您放心,我心裏有數,不會亂花錢。”


    對時老頭的這聲爸,比對著趙美麗那聲媽來得容易多了。


    “我這兩天會去趟滬市,回來給你買台收音機,以後你出門跟老兄弟們喝茶下棋的時候帶上。”


    “我要那玩意兒幹什麽?”


    時老頭擺擺手,留下個蹣跚的背影給時寧,根本不問自己閨女為什麽要那麽些錢,又為什麽要去滬市。


    時寧看著他的背影搖頭失笑。


    這老兩口,就是兩個極端。


    趙美麗是恨不得家裏大事小事都過問,時槐安呢,是事不落到他頭上,他是問都不帶問一句的。


    ……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送走回老家的張輈,時寧便將家裏裏裏外外都打掃了一遍。


    因為出了一身汗,正準備去澡堂洗個澡,就接到她二哥時紅軍從羊城打回來的電話。


    時紅軍是聽時建軍說起她借錢的事,專門打電話來詢問原因的。


    “我打算去趟滬市,手裏的錢不夠,才想著回去找媽借點。”


    對隻跟她相差三歲又一向感情很好的時紅軍,時寧沒隱瞞自己用錢的原因:


    “我想去看看有沒有能掙錢的商機。二哥,你知道的,我現在的情況不一樣,我得早點為張輈考慮。”


    她暫時沒說股票認購證的事,畢竟,她隻知道九二年的一月底會發行認購證,卻並不知道具體的發行時間。


    再有,她也並不確定,這個跟她原本世界相似程度幾乎百分百的時空,會不會真有發行認購證這件事。


    她隻能告訴時紅軍,她現在下了崗,早點鋪子呢,一天倒是能掙一二十塊錢,但想要買套大點的房子將來給張輈做婚房是真挺困難的。


    “臭小子這段時間才跟我鬧了脾氣,擔心家裏困難不願意上學了,二哥,我沒辦法,隻得重新考慮養家的事情。”


    時紅軍在電話另一端沉默了一會兒,接著便問她什麽時候去滬市:


    “不然你來羊城,我這邊正好缺人,至於張輈,你讓他回家裏去,讓你二嫂幫忙看著點。”


    那倒是不用,


    “他正叛逆呢,我哪能離開他太久。二哥,就這樣吧,電話費貴,有什麽事等你過幾天回來再說。”


    這會兒的電話,是打和接雙向收費,還貴死個人。


    時寧現在可真的是一分錢恨不得掰成兩半來花,就想著能多湊湊到時候能多買一張認購證。


    隻是令她意外的是,她剛洗了澡回到家,她二嫂王靜就背著一個鼓鼓囊囊的背包過來了:


    “你二哥說你要用錢,讓我給你送五萬過來。”


    時寧張張嘴,一時竟然不知道是該拒絕還是該收下。


    其實,她昨天跟老太太說要問時紅軍借錢的時候,並不是說說而已,她是真的想過問時紅軍借錢。


    但她以為,時紅軍兩口子跟時建軍兩口子一樣,肯定不會借給她,她才在下午接時紅軍電話的時候沒提過這事。


    誰能想到,這才過去不到一個小時,王靜竟然能親自給她送錢過來,還一送就是五萬。


    看時寧呆住,王靜笑道:


    “你先用著,要是不夠,我再給你取。”


    也就是家裏隻剩這麽多,她才隻給送了五萬過來。


    時寧趕緊搖頭:


    “夠了夠了,二嫂,這錢四萬算是我借的,另外一萬算作你和我二哥的投資,等我賺了錢,我給你們分紅。”


    時紅軍兩口子大方且信任她,那她當然不介意帶著他們發點小財。


    時寧一向是人對她好三分,她準還十分的性子。


    這也是她上輩子被人背叛,卻還給他機會的原因。


    想到這裏,時寧破天荒的走了幾秒鍾的神,王靜沒注意,她拍了拍時寧的手,極為親近地說道:


    “都是自家兄弟姐妹,不至於這樣分得清楚,你拿著用,也別提什麽分紅,不然你二哥回來會跟我生氣的。”


    時寧把熱水遞給她:


    “行,二嫂,我先不跟你客氣。”


    她又留王靜吃飯,王靜直說沒空:


    “秋秋那丫頭做作業不老實,我得回去看著才行。”


    秋秋是王靜和時紅軍罰款生下的女兒。


    兩口子頭胎是兒子,做夢都想要一個嬌嬌俏俏的女兒。


    可惜二胎倒如願是個女兒,隻是性格嘛,一點也不嬌俏。


    時寧想到那古靈精怪的小丫頭,不由笑道:


    “這會兒估計一直在念叨,讓你再晚點回去。”


    王靜搖頭,很是無奈:


    “你說別人家女兒怎麽就那麽乖,我家那個呢,比個小子還小子!”


    她又提起張輈:


    “還是張輈懂事,你可得好好管著,不念書可不行。”


    顯然,王靜已經聽時紅軍說過,張輈跟她鬧脾氣的事:


    “放心吧,二嫂,我估計他那擰巴勁兒已經過去了。不瞞你說,他要是再轉不過彎來,我都想著一哭二鬧三上吊,也得逼著他繼續去上學。”


    王靜:“……”


    那倒是不至於。


    “他要是實在不聽,你也別跟他急,你讓他二舅回來教訓他。”


    這才是好舅媽的正確打開方式嘛!


    時寧對王靜,是怎麽看怎麽滿意,她實在想不通,她原來為什麽不願意跟王靜多接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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