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謙越說越是憤慨。


    夏清的手又在無意識的扣動著,沈思行知道她又在思考,這樣的情況下,究竟該如何回複。


    陳謙說著,卻見沈思行難得在飯桌上毫不插嘴,隻靜靜讓夏清與自己熟悉。


    眼角眉梢都微微上揚。


    心中不由暗暗咂舌。很是欽佩的看了夏清一眼。


    沈思行並非完全不懂畫,兩人剛認識的時候,就是因為沈思行同樣說出自己畫畫時的困頓,兩人才有了後來的友誼。


    可現在就這樣靜靜坐著,表現的對這些都不甚理解。


    毫無疑問,他的沉默,就是變相的為旁邊的這個姑娘搭橋。


    讓她毫無心理壓力的展現自己罷了。


    還真是…


    用心良苦!


    這樣想著,忽聽夏清道:“對了。”


    陳謙回神,就見夏清從包包中邊拿出手機,邊道:“可以麻煩你幫我看一下畫嗎?”


    陳謙挑眉:“當然,你的?”


    “不,我學生的。”夏清赧然一笑:“她經常會自己創作,然後找我看畫,但我…我怕我的意見並不精準。”


    說著,便將圖片打開。


    黑色的背景,密不透風、行色匆匆的透明人群。


    神情木訥的女孩兒站在原地,人群就這樣從女孩兒的身體中穿過。


    在女孩兒的盡頭,一個神色冷淡,卻是這人群中唯一一個帶著光的人,正緩緩向女孩兒走來。


    陳謙探過頭去看,剛準備開口說些什麽。


    忽的,屏幕被一個突如其來的電話占據。


    夏清看著來電人,愣了愣。


    是汪雪?


    “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說罷,夏清便歉意的起身。


    沈思行的目光隨著她的動作而移動,看著夏清的身影走向遠處。


    “嘖,你也看看我啊。”


    沈思行收回目光,淡道:“看了,然後呢?”


    陳謙上上下下打量著,很是佩服的點了點頭。


    “我說你怎麽要請我吃飯呢,結果到這來還一言不發的,全程那眼珠都快黏到人家姑娘身上了!我說,你是不是沒有理由約人家姑娘吃飯,所以才叫上我的啊?”


    沈思行操作刀叉的手一頓,“如果她問起,你就說是你邀請的。”


    陳謙愣了愣,眼睛睜的更圓!


    “合著你真的假借我的名義啊!嘖嘖,這姑娘是哪家的千金?能讓你這麽費心思?”


    沈思行不理陳謙的渣渣呼呼,隻是又將目光投在夏清的身上。


    見她接通電話,駐足聆聽,後來麵上表情一變,甚是不可思議。


    不知是不是追問了兩句,便匆匆掛了電話。


    麵色凝重地朝著自己走來,“抱歉,我有事,要先走了。”


    “這麽急?什麽事?”


    夏清麵色很不好,嘴唇抿成一條線,半晌,才吐一句話。


    “我的學生,被告涉嫌抄襲。”


    *


    夏清急匆匆趕回畫室的時候,正趕上午休的時候,幾個老師還聚在一起討論著抄襲事件。


    “這孩子…抄誰不好,怎麽非要抄大博主的?”


    “不是抄,是臨摹!誰學畫畫的時候不都是要找素材臨摹?這至於搞得這麽大陣仗嗎?”


    “臨摹…你是沒看見她前幾天發的微博的嗎?上麵不僅發了畫,還寫著這些話都是她自己畫的,要不是這一句話,能引發現在這麽大陣仗的嗎?”


    “要我說,小孩就不能玩手機!明年就要高考了,現在上網分散心力,還引發這麽大的事情,連帶著咱們畫室也遭殃。”


    “是啊…網上都開始說什麽咱們畫室不是教學生畫畫,而是教學生怎麽抄襲…我真服了,人家怔住都沒有說什麽,怎麽網上就開始嚷嚷著討伐?”


    汪雪坐在正中間,被老師們七嘴八舌,說的一個頭兩個大。


    門被打開,猛地抬起頭,先是看見夏清,隨後在看見她身邊的沈思行時愣了愣。


    但很快又恢複平靜。


    “不好意思,讓你提前回來。”


    不知道是不是被各個老師吵得頭疼的緣故,汪雪難得的從一慣千金大小姐的作風,變得成熟許多。


    夏清搖搖頭,“本來就是要回來的,隻是提前一天而已。”


    “不過怎麽回事?圓圓怎麽會牽扯到抄襲呢?”


    原本熱火朝天的辦公室,在看見沈思行的出現後,頓時沉默下來。


    一是沈思行的氣場實在是過於強大。


    就算站在夏清的身後,但依舊是個不可忽視的存在。


    二來,他們並不認識沈思行。


    隻是下意識不想將這件事繼續擴大給陌生人。


    汪雪揮揮手,讓老師們先出去。


    一時間,隻剩下三人。


    汪雪站起身,深深看了一眼沈思行。


    看到兩人站在一起,依舊保持著一定距離,汪雪一挑眉。


    異國他鄉,一男一女,竟然還沒搞定?


    又瞥見夏清一臉的緊張,搖搖頭。


    還是先說正事。


    “是這樣的,周末的時候,圓圓拿著手機在網上發布了一組最近的練習圖。後來被網友說這是一個博主,叫什麽…程越的畫。”


    “最開始,網友還算是比較委婉的說,臨摹發在網上的,還是要表明一下出處,圓圓回複這全部都是她自己的創意,並非臨摹…”


    “所以網上的風口一下就變成她抄襲和撒謊…”


    不知道是不是沈思行在的緣故,汪雪說的很謹慎,像做匯報總結,說到最後,依舊習慣性的望了他一眼。


    見他沒有任何表情,隻是端坐在桌子前,後背靠著椅背,雙腿交疊。


    慵懶地打量著桌子上的畫。


    畫上最右邊的署名是zero。


    是零,也是不規則的圓。


    夏清聽罷,沒有說話,隻是走到桌邊,看了看散落一桌的畫紙。


    “這是圓圓畫的。”


    “嗯,也是被說涉及抄襲的。”


    想了想,汪雪又補充道:“她說這些畫你也看過,也批過,算是…證人。”


    夏清點點頭,這幾幅畫確實都是經過自己批改過的,所以印象深刻。


    “你們怎麽想?”忽的,沈思行開口。


    輕飄飄的一句,汪雪立即想到原來被支配的命運。


    表情都嚴肅起來。


    “我在網上比對過,隻有一些筆觸畫法是不同的,其他都一樣。”


    “誰更勝一籌?”


    “……程越。圓圓…畢竟還是一個學生。”


    “這是你們畫室布置的作業?”


    沈思行語氣不急不緩,動作也很是慵懶,看起來就好像隻是隨意的聊著天,但卻有著極強的壓迫感。


    汪雪的臉沉了幾分:“不是,這都是她自己畫的。”


    “有時間線嗎?”


    “有,程越是分開發的,從九月初開始,大概每一周都會定時發一張,但…圓圓隻有這周末的時候,將所有的畫聚在一起發的九宮格。”


    聽到這裏,夏清抿抿唇。


    不管是時間還是畫技。


    這樣看的話,圓圓是抄襲的可能性似乎更大一些。


    夏清翻開手機,看了看程越的微博,仔細記下時間。


    又看了看網絡上現在的評論。


    隨後便是坐在座椅前,長久的沉默。


    “有什麽想法?”沈思行坐在夏清身邊,語氣輕柔。


    夏清點點頭,但很快又搖了搖頭,一臉糾結。


    “沒事,現在隻有三個人,你可以隨便說。”


    汪雪翻了個白眼,剛剛提問自己的時候,哪有這麽溫聲細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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