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梅隆覺得自己這一退讓,讓其他人也產生了錯覺,以為誰都能讓他退步了,所以最後他還是決定拍掉這一個場景,隻是把這一幕改得含蓄了一些。


    所以瑞亞還是躺到了那個沙發上,讓人給她的身體上妝,不過她也沒有露出太多,他們用一條長毯把她裹起來,弄成了油畫裏的女神造型,瑞亞覺得自己像是美術館裏的展示品。


    卡梅隆喜歡她這個比喻。


    她披散著詭譎艷麗的紅髮,從平時穿得嚴謹優雅的服裝裏露出大片雪白的皮膚,這種半遮半掩的畫麵反而比大方展露出來更加魅惑,完全不像卡梅隆想像中的樣子。


    他所想像的這幕場景並不是色.情曖昧的,這一幕應該是傑克和露絲的進一步接觸和交流,他們通過這個突破常規的畫像與彼此更加親近。


    在展示身體之前,他們就先為對方展示了靈魂,所以露絲不會羞怯不自在,傑克也無所畏懼,他們的一切都是自然直白的,沒有任何羞於啟齒的地方。


    他沒有和瑞亞說,而是向她的化妝師西恩抱怨了一句:「她的外表太具有攻擊性了,她演洛麗塔的時候就是這樣嗎?」


    西恩看過《洛麗塔》,他不覺得有什麽奇怪的地方:「不是,她隻是長大了。」


    不過進入角色之後,瑞亞塑造出來的屬於露絲的靈魂就占領了一切,當那位貴族小姐操控身體,這一切就沒有任何問題了。


    她的肢體語言變得莊嚴矜持,即使不著一縷,她也能讓自己看上去像是一尊女神像。


    卡梅隆是最興奮的,萊昂納多同樣很感興趣,他們當然不是好奇瑞亞的裸.體,卡梅隆是因為盡管受到了種種阻力,他最終還是拍到了這段場景才這麽高興,萊昂納多就純粹是覺得有趣。


    拿到劇本的時候,這段戲份都已經被刪光了,但是最後卡梅隆還是爭取到了拍攝權。


    一旦離開了馬洛伊,瑞亞就很好說話了,而且她經紀人的要求就是保守、安全,所以他也沒有提出反對意見。


    恐怕他現在更憂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我看上去糟糕嗎?」


    「不,你看上去美極了。」萊昂納多和瑞亞說著電影裏沒有的台詞,現在瑞亞也不知道卡梅隆最後會剪


    成什麽樣了。


    她盡力滿足這位導演的要求了。


    「這是我畫過的最保守的一張肖像了。」他在畫板麵前用筆勾連著線條和陰影,不過那張紙上就是一團胡亂的線,萊昂納多並不擅長畫畫。


    之後鏡頭會被接成卡梅隆畫出來的畫像。


    情不自禁地露出一絲微笑,然後她很快地克製住了,隻是從藍眸裏流露出明亮的喜悅:「那我很高興成為你的特別。」


    誰都能看得出來,他們已經相愛了。


    當一個演員在角色裏爆發出更驚人的魅力,就足以證明演員的優秀,瑞亞和萊昂納多都是這樣的演員,但瑞亞更加典型。


    卡梅隆難以定義她的天賦,有時候他也覺得不可思議,因為他常常擔心以瑞亞的閱歷可能無法真正理解一些劇情,可是她不僅充分理解了露絲的想法,還能完美展現出來。


    露絲的驕傲和固執,還有她的彷徨和恐懼,所有的一切都表現在鏡頭裏,不需要再加以解釋。


    她和母親互不理解的矛盾,和卡爾在平靜相處表麵下暗流湧動的衝突,還有她在責任和權利之間的掙紮……這些情緒越是激烈,就越襯托出她和傑克在一起時的快樂。


    她一直活在籠子裏麵,傑克給她開了鎖,所以她一下子就跑了出來。


    這是衝動盲目的,也許這甚至是錯誤的,可是失去這次機會,她就再也無法跑出來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瑞亞也生活在籠子裏麵,但這個籠子是她自己給自己製造的,她怪不了別人。


    對一個自由畫家而言,為自己心愛的女人畫像就是最美好的事情,因為他終於能用自己的天賦所長來宣示自己的愛意。


    雖然萊昂納多不會畫畫,但是他能夠通過演技來表現這種興奮,他的眼睛從自己的畫板上凝視著他的真人模特,又從真人身上回到畫裏。


    看到畫像的時候,他專注認真,因為那是他凝聚靈感的心血結晶成果,轉向本人的時候,他依然熱情激動,因為那是他的靈感來源,是上帝為他創造出來的生命藝術。


    在這一幕場景裏,萊昂納多從頭到尾占據了主導位置,傑克指導露絲改變姿勢,萊昂納多控製著劇情的節奏和瑞亞的情緒。


    如果一定要把兩


    位主演做比較的話,那麽萊昂納多就在瑞亞麵前得到了壓倒性的勝利。


    卡梅隆都有點驚訝,不是瑞亞發揮得不好或者做錯了什麽,隻是萊昂納多突然爆發了演技,就像瑞亞在那次試鏡時表現得那樣,那突如其來的靈光徹底改變了他。


    這種境界是可遇不可求的,但是卡梅隆隱約看出了點跡象,如果萊昂納多可以一直保持這個狀態,那麽他寧願促成這件事。


    卡梅隆又不是沒有半點情商的傻瓜,大半個劇組都看出的事情他沒可能發現不了。


    下了戲之後,卡梅隆就在一旁問他欽點的男主演:「你打算什麽時候告訴她?」


    瑞亞怎麽想的他還不是很確定,但是萊昂納多表現得足夠明顯了。挑選演員的時候選角導演邁爾·芬恩就勸過他,讓兩個演員在接連兩部電影裏連續相愛是會弄出麻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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