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了鞋站起來,轉移話題地道,「住的還習慣麽?」


    我自然明白他說的什麽,也明白他在期待什麽。我裝作半懂不懂,「還成,對我而言,住哪裏都是一樣。」


    閻恪很快偏頭看我,欲說什麽,到了嘴邊又怕掛不住般地咽了下去。


    他一臉頹然,我覺得好笑,假裝無意地問。「聽思七說,你以前經常在人間溜達?」


    閻恪臉上強著氣,「偶爾。」


    我如今老了,早已懶得置那口氣,問道:「在人間做什麽,找我?」


    他扶著我的肩,身體的重量並沒怎麽放在我身上,更像是摟著我的肩膀,聽到我這句話仿佛也放鬆了身體,抿了抿嘴,低低地道:「嗯。」


    也許就像他說的那樣。他做了一輩子這樣的人,他改不了了。我仿佛又置身於在陰冥的那個晚上,我倆挨睡在一起,我問他,你其實是想娶我的?


    他難得地坦誠,他說,嗯。


    我表麵八風不動,繼續問,「找我做什麽?」


    他不做聲。已然走到廁所門口,突然不著四六地道,「我在元風殿批公文的時候,總有些天風很大,吹得冷極了。」


    我像聽著隨意的故事,漫不經心道,「神仙不是不畏冷麽?」


    「有時候風吹開窗子,吹的作響,就好像有人爬窗戶進來似的。」


    我道:「天宮禁衛森嚴,應當是你想多了吧。」


    「也許是吧,」他說,「但我有時候想,也許是還有人在惦記著我。不管是路過,是來看我還是殺我,總歸是念著我的,我就覺得還能撐得下去。」


    我不再附和著應話了。我發覺自己死咬著下唇,有些話也問不出來。


    孟銅錢說的對,我終歸也沒有自己說的那樣坦誠。


    我想,那就算了吧。這點坦誠,是不是也夠他過這短暫的一輩子了?


    ————


    今日天氣意外地晴了一日,風吹的雖冷,卻也明亮了許多。


    在醫院一樓遇見了胡文明,他剛剛跟諮詢台的護士交代完什麽準備上樓,「瀟瀟媽媽?」


    「誒?胡大夫。」我笑了笑,突然想起上次說給人家帶蘿蔔辣子菜到現在都沒有送,陡然覺得尷尬又抱歉,「很抱歉一直說給您帶辣子菜,到現在都沒有帶給您,其實我都做好了……」


    「沒事,我也就是那麽隨口一說,你別放在心上。」他推了推眼鏡,「你身上不舒服?」


    「不是……」我笑著搖搖頭,「瀟瀟她爸在這裏住院,我來給他送飯。」


    他愣了愣,輕輕應了一聲,「就是上次那位仙君?」


    我道:「嗯。」


    他似乎還想說什麽,張了張口,被護士叫過去忙了。


    我輕車熟路的上了三樓。


    閻恪的傷好的七七八八了,我計劃給他轉到普通大病房。


    以他的清冷性子,其實不喜歡氣息太多的地方。


    我瞄了眼住院單上的價格,勤儉持家的良好習慣讓我忍不住還是提了一番建議以及意見。他果然不同意。


    旁的理由倒是沒有,說什麽不方便。


    我問他哪裏不方便,他隻仗著自己受傷等人投喂,什麽也說不上來。


    到門口隱約聽見他和人說話的聲音。


    我還想著哪個神仙這麽慘,又迫於淫威被他叫了過來。


    推開門,是個身形極好的姑娘站在他床邊。


    聽見我開門的聲音回過頭來,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映入眼簾。


    我僵在原地,手裏的飯盒在地上打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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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天使們新年快樂~~我真的會洗心革麵好好更新的!請相信我!


    我覺得我應該改個文名,,《前夫有隻白月光》or《我在人間養孩子》?


    第67章 神仙·撒嬌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從吹魂裂回來的。我睜開眼睛的時候,躺在元風殿寢殿的雲床上。


    燈火掩映,窗外是月色勾弦。靜悄悄的。


    我動了動嘴,想喊人,發覺喉嚨像火燒一樣。我掙紮著想坐起來,有個仙娥端了水進來。


    我張著裂開皮的嘴艱難吐聲,「閻恪呢?」


    仙娥側耳回我道:「殿下在芳華殿。」


    我心裏像卸了口氣,靠著軟枕呆了呆。夜色已經很濃重了,仙娥替我潔身。我沒心思理會一身淤痂,又問,「他在芳華殿做什麽?」


    仙娥的動作微微遲疑,眼神從我的眼前別開,「小仙也不知曉。」


    「你去替我問問,他什麽時候回來?」


    「是。」她退身出去,很快去而復返。


    「那邊的人說殿下還在忙,不準人上前打擾。」


    我躺在床上數了幾千顆星星,翻身朝門口的小仙娥招招手,「你再去問問,他什麽時候回來?」


    這次她出去後,很久沒有動靜。


    另一個小仙娥端了湯碗進來。「娘娘,您該喝藥了。」


    「先放那兒吧,」我側身睜著眼睛,嘆了口氣:「你們殿下什麽時候回來?」


    她不做聲了。我正要以為她又要說沒個準信兒,聽見輕微的熟悉腳步聲臨近床前。


    「醒了?」閻恪穿著月白錦衣,墨發冠玉,長身修立,吹魂裂的那副模樣仿佛是我做的一個夢。


    我翻了個身,嘿嘿瞧他:「嗯。」


    他在我床前坐下,把我半拉半抱地扶坐起來,端了仙娥案盤裏的藥碗,「趕緊把藥喝了,擱涼了便失了藥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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