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晴兒知錯了,晴兒以後一定乖乖的,你別不要晴兒,好不好?」


    她一通眼淚哭了個聲嘶力竭,誰料,她哥卻仿佛沒有半點兒觸動。隻是不耐煩地將她的手揮開,站起身道:


    「宋誠,送客。」


    當空一道霹靂*炸響,在她哥哥嘴裏,她竟然成了客!!!


    她被劈得跪倒在地,喘息都愈發困難。宋誠過來拉她,連拉兩次都被她掙開了。拉第三次時,她用指甲在宋誠胳膊上狠狠抓了一道血印。通紅的眼睛瞪著宋誠,那目光儼然就是在說:本宮也是你能碰的?你個賤婢!


    宋誠訥訥地,收了手,不敢再碰她。電線桿子一樣得杵在旁邊,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顯得有些傻兮兮的。


    「哥,不要趕晴兒走好不好?」蘇晴雨聲淚俱下,不斷哀求著那個站在落地窗前連背影都寫滿了抗拒的男人。她想不通,幼時那對她百般照拂萬般嗬護的溫柔哥哥,如今為何會變得如此冷血無情:「哥,晴兒究竟哪裏做錯了,惹了你不開心。晴兒就是死也要死個明白。」


    她不住地哭泣,不停地哀求,到最後,嗓子都哭啞了。也不知道是哭得厲景琛生出了惻隱之心,還是終於把厲景琛給哭煩了。總之,厲景琛終於答了話。


    不過,目光始終朝著落地窗外的城市樓宇,自始至終不肯看她一眼:


    「成年人了…要為自己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兒負責任。」他的聲音冰冷無比,仿佛一絲溫度也無:


    「今天的輿論風暴,我不會幫你,你就當是個教訓,以後好好反思,該怎麽說話,又該怎麽做人。」


    話音落,道:「宋誠,把她送出去吧。」


    於是宋誠便又過來扶她,蘇晴雨卻是推開宋誠,怨毒的目光望著厲景琛。


    現在倒是冠冕堂皇地教育起她來了,怎麽剛才讓他幫忙,他還什麽都不說,一口就答應了?


    不就是在網上說了兩句髒話麽?大道理一套一套的,不知道的,怕不是還以為她幹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呢。


    蘇晴雨努力回想著方才的一幕,越想越不對勁,剎那間心念電轉,大腦卻是憑空抓住了什麽:


    她從一開始就告訴了她哥,自己請他幫忙撤的是「黑熱搜」,既然是黑熱搜,肯定就不會是什麽正麵的東西。她哥應該早有心理準備。可為什麽唯獨看完那熱搜的內容之後,他的態度就立馬來了個360度大轉彎?


    難道、難道說……


    蘇晴雨被自己心裏的猜想嚇出了一身冷汗,旋即又拚命告訴自己不可能。她哥明明就很討厭馮嫣然那樣的花瓶,又怎麽可能……


    可是,蘇晴雨望著她哥夕陽下那冷傲的背影,還是覺得,究竟什麽事兒,能讓一個喜怒不形於色的男人氣成那樣?


    除了心愛的女子…似乎,也再沒有別的緣由了。


    「蘇小姐,請吧。」宋誠過來拉她胳膊,被她怒瞪著掙紮開了。拋下一句「我自己會走」,蘇晴雨蹬蹬蹬地往樓下走去。


    她一邊走一邊拚命忍耐,一邊走一邊將牙關咬得嘎吱作響,黑下去的天幕中,她終是忍不住落下淚來:


    好你個馮嫣然,當初搶走我門麵top的人是你;害我被網暴的人是你;現在挑撥我兄妹感情,勾引我哥哥的人還是你!


    站在金玉花園中,回首身後那城堡般夢幻綺麗的建築。蘇晴雨眼睛裏滿滿的都是怒火。那火燒著燒著,化作譏諷般的噗嗤一笑,蘇晴雨竟是極美極艷地笑了出來:


    影視學院的大一新生是吧,我的直係師妹是吧?好啊,蘇晴雨嗬嗬冷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闖進來。馮嫣然啊馮嫣然,我會讓你把從我這裏奪走的東西,一樣一樣地都還回來!


    而你,就在我的手掌心裏,慢慢地熬著吧……


    ·


    是夜,雷聲嗡鳴,暴雨傾盆。厲景琛躺在溫暖的臥室裏,眉頭緊蹙,陷入了一場又一場循環往復的夢魘:


    被他批評時,舞台上女孩萬分焦急卻有口難言的樣子;被他批評後,女孩整日整夜不眠不休的加倍努力;曾擦肩而過時,女孩看向他那滿是崇敬的眼神;退賽當天,女孩倒掉他全部照片時的平靜與決絕……最後,一切的一切,終究化成了汽車飄窗內,雨幕之中女孩那道悲傷又落寞的剪影……


    不——!


    厲景琛內心咯噔一下,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他胸膛起起伏伏,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明明是寒涼的雨夜,他卻是驚出了一身的汗。


    他終究虧欠了她。


    即便最終替她平反,使她沉冤昭雪。可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就好比釘在木板上的釘子,難道將釘子拔掉,孔洞就不會存在了嗎?


    那鋪天蓋地的網絡暴力,真會因為那些遲來的歉意,便從此在她心裏消弭無痕嗎?


    厲景琛從小到大,便從未對不起過任何人。這件事情,如同秤砣般壓在他心頭,令他難以喘息。望著落地窗外風雷攪動的大海,厲景琛終於忍不住站起身來,推開了陽台的門。


    濕冷的雨氣一瞬間撲麵而來,而他也終於在那份寒冷中,找到了一分暫時從焦灼現實中擺脫出來的快感。


    呼——他沉沉呼吸著,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很久沒遊過泳了。


    他所住的別墅依山傍海,占地麵積極大,臥室之外的陽台,更是高高矗立在海岸山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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