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馬鳴菩薩,慈悲大智。慮及貴霜,不過瞬息之間。何須二十日。隻因,早早將貴霜排除在外。貴霜國情民生,馬鳴菩薩,可謂了若指掌。


    一言蔽之,內外交困。


    尤其,胡毗色伽二世王繼位,康居、大宛先後擺脫羈縻。呼羅珊、歡潛亦脫離統治。更加西域都護府,強勢崛起。在薊王斡旋下。康居、大宛、大、小烏孫,諸強國,紛紛和解。心向西域,一致禦外。此消彼長,乃至貴霜衰弱。貴霜帝國,江河日下,衰敗跡象,日漸顯露。


    且因先王,死因成迷。國內五翕侯,一度兵戎相見。胡毗色伽二世,雖力壓群雄,奪得大位。然終歸未能令舉國信服。正因內憂外患,內外交困。西境大國安息,時有興兵來犯之意。安息王沃洛加西斯四世(mithridates iv),欲洗東征貴霜(148-151年),被貴霜名王迦膩色伽一世,擊敗之恥。以求在臨死之前,積累名望,傳位其子(沃洛加西斯五世)。


    國情鼎沸,莫過如斯。此時此刻,貴霜自顧不暇,如何敢興兵入寇。


    不懼安息,乘虛而入,背後一擊乎?


    正因馬鳴菩薩,久居貴霜,熟知隱情。故早早將其,排除在外。奈何二十日苦思無解。唯一可能,隻剩最不可能之貴霜帝國。


    “大士。”便有高僧,奉命入殿。


    馬鳴菩薩,低頭沉思。須臾,這便言道:“命門下,刺探貴霜兵情。”


    “喏。”高僧領命退下。


    馬鳴菩薩,蜚聲東身毒,與南身毒提婆,西身毒龍樹,北身毒鳩摩羅多齊名。唐玄奘,將四人並列,稱“四日照世”。


    時下,佛門弟子,遍布五身毒。勢力之廣,可想而知。更何況,馬鳴菩薩於貴霜,傳道多年。門下弟子眾多。若要探聽貴霜軍情,亦非難事。


    思緒紛至遝來。馬鳴菩薩,一時心緒難平。


    奉命高僧,將將出殿。便被僧侶,團團圍住。


    “大士何所言?”


    “大士命門下,刺探貴霜兵情。”高僧答曰。


    引一眾僧侶,長籲短歎。另有高僧,手持《孫子兵法》,搖頭慨歎:“我佛慈悲。”


    聞者,無不心有戚戚。我輩研讀佛門典籍,尚恐心有餘而力不足。豈有閑暇,累日誦讀兵家之說。更何況,兵家殺伐論戰,豈是佛門弟子,可觀瞻。


    事關家國存續。眾僧侶亦不敢大意。這便放高僧自去。


    “大士已窺破,震旦明王,正反之計。若果是貴霜入寇,身毒危矣。”


    “貴霜自保,尚且艱難。且安息王,常有雪恥之心。貴霜新王,焉敢入寇。”


    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薊王出人意料。正反·圍魏救趙之計。除去圍點打援,引身毒諸國,聯軍來援,乃行“反·圍魏救趙”。十國共組聯軍,號稱百萬。趁諸國守備空虛,貴霜二十萬鐵騎席卷,另設“正·圍魏救趙”是也。


    聖河雄城,旭日東升,霞光萬道。


    得多摩梨,二十萬精銳壯膽。大秦婆羅門王,被奪心智,恢複如初。話說,國都橫八豎七,周回三十裏。王宮居中而建。距聖河岸,足有五裏之遙。薊王縱有機關神兵,又豈能遠射至此乎。


    不等漢使入城。這便盡遣精銳,列隊齊整,自東西二門並發。浩浩蕩蕩,奔赴聖河岸邊。


    列隊齊整,不為鏖戰。乃為陳兵示威也。話說,兩國交兵,不得不宣而戰。今日便為“宣戰”。


    大秦婆羅門王,乘王駕象輦。為象兵簇擁,徐徐出陣:“請大漢薊王一見。”


    “請大漢薊王一見!”不敢三軍齊呼,恐驚擾象群。


    忽聽聖河上空,號角雄渾。戰鼓聲中,旗船出列。爵室三麵撤簾。大漢明王,正立於琉璃壁前。


    由望樓兵士,代為通傳:“歸期至矣。大秦婆羅門王,陳兵何意?”


    “故土難離,宗廟不敢輕棄。今得多摩梨二十萬大軍相助,另有八十萬瞻波國、摩竭陀援兵將至。薊王何不早歸?”


    “大秦婆羅門王,欲背水一戰乎?”


    “非也,非也!薊國堅船利器,鄙國水軍不敵。然薊王敢舍舟,上岸一戰乎?”


    “上岸一戰!”便有多摩梨眾將,振臂齊呼。戰象雖畏尖嘯之聲,忍耐力卻遠非野象可比。


    待高呼落定,琉璃壁後薊王,仍無動於衷。


    傳語望樓。軍士高聲答話:“大秦婆羅門王心意,孤王已知。便約三日之期。如何?”


    “固所願也!”


    宣戰畢。大秦婆羅門王,遂領大軍,原路返回。入城死守。並命人加緊修複北麵城牆。封堵破碎城門。膽戰心驚,一夜過去。


    薊國並未投石夜襲。大秦婆羅門王,稍稍得安。許不出所料。王宮必在射程之外。


    果不其然,一連二日,安然度過。此刻,北城牆桓,多已加固。城門亦被堵死。城中叢叢障壁。周回三十裏王城,縱橫街巷,皆陳重兵。嚴防死守,固若金湯。


    大秦婆羅門王,堅信。縱不可禦敵一世,足可抵擋一時。待瞻波國、摩竭陀援兵抵達。薊王背腹受敵,此戰必敗。


    多日如坐針氈,今日終得紓解。是夜,大秦婆羅門王,睡意昏沉,酣然入夢。


    天光微亮,便有公車令郭瑉,升船來報:“諸事皆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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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閘放水。”薊王一聲令下。


    “喏!”


    藏於河岸之,東西兩側水閘,同時開啟。


    聖河洪水,轟然灌入暗渠。“湍流傾瀉,沙石隨走”。支撐暗渠之捆紮竹柱,接連衝毀。暗渠隨之坍塌。


    於大秦婆羅門王城,一箭地外。


    地麵接連塌陷。一時山崩地裂,濁浪滔天。暗渠遂成明渠。環繞王城一周,與聖河相通。


    更有甚者,大秦婆羅門國,“土地卑(下)濕”。便於掘進乃其一。薊王效少時清溪除石。陷地神術,故技重施,是其二也。


    環渠足寬十餘丈。城中軍民,插翅難逃。周回三十裏王城,遂成死地。


    少頃。捆紮堅竹支柱,接連浮出水麵。除鬥艦擱淺之患。


    機關鬥艦,劈波斬浪,順下環渠。


    將大秦婆羅門王城,團團圍困。


    正是曹孟德,掘環渠以陷壽春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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