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溏浠錯開目光:「該出國了,很快就要走了。」


    「不全是吧。」雖然是問句,可旁邊人卻是那麽肯定。


    她輕聲嘆氣,又聽到對方問:「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


    「……」


    孟溏浠抬頭,星星閃閃發亮。她完全可以否認,可能是月光作祟,出口便是:「嗯。」


    有一個喜歡的人……


    他會打籃球,喜歡做數學題。


    身處鬧市卻不聒噪,又安靜的恰到好處。


    他笑起來很好看,也很溫柔。


    他是星星,從不黯淡。


    孟溏浠緩緩開口:「我很喜歡他,很喜歡很喜歡……」


    「高中同學嗎?」葉允姝輕聲問,她實在想不出在大學,小浠和哪個男生走的近。


    聞言,孟溏浠怔住,半響才說:「嗯,高中同學。」


    旁邊人不知想到了什麽,眼神變得黯淡,很小聲的說:「那……是挺苦的。」


    也不知道是說給她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我記得你之前不也說,喜歡一個高中同學嗎?」


    「嗯?」葉允姝點點頭。


    孟溏浠輕聲開口:「如果還喜歡,就告訴他吧。別留遺憾。」


    「嗯,我知道。」葉允姝抬頭對著她笑,眼裏全是淚水。


    誰沒有在年少時喜歡過一個人,即使知道無法在一起,卻還是義無反顧。


    那是青春最好的回憶,回想起也全是歡喜。


    隻是因為喜歡你。


    **


    出國的那天,孟溏浠沒有讓任何人去機場送,自己一個人去往陌生的地方。


    飛機升空,她往窗外看,城市越來越小,什麽都看不清。


    模糊的如同她的未來,即使前路暗淡,卻依然要繼續行走。


    孟溏浠看著下空,溫柔的笑著,低聲道:「白榆椋,我走了……」


    「再見……」


    國外的日子並不清閑,每天上不完的課,做不完的翻譯。作為交換生,孟溏浠深知代表的是江州大學,所以一點錯誤也不能犯。


    她沒有社交活動,大部分時間都用來學習。時間長了,連導師都聽說中國來的那個交換生很厲害。


    不過,這些她都是從室友口中得知的,孟溏浠也隻是笑笑不說話,繼續做著自己的事。


    不知道是實驗的副作用,還是什麽原因,在國外的日子,孟溏浠特別容易生病,感冒發燒,也總是斷斷續續。每天都要吃藥,周末還要去醫院打吊瓶。


    整天忙忙碌碌,等回過神來,已是19年年末。


    國外的第一個冬天格外冷,一個個英文字母看的她頭疼。也許是生病的原因,她矯情的想哭。


    那個時候,國內爆發了大麵積疫情,禁止入境。導師知道他們這些中國學生擔心自己的國家,家人們,特意來慰問。


    他們沒辦法回家,隻能祈禱疫情早些過去,家人平平安安。


    孟溏浠坐在陽台上,望著江州的方向,眼眸漸漸濕潤。那一刻她真的想不顧一切回國,想知道那個人過的怎麽樣,有沒有生病。盡管,餘琳在報平安時,說過江州大學無人感染。


    她看著手機上的照片——兩張證件照,女孩看著鏡頭在笑,男生麵無表情。還有一張,是第一次一起吃飯,別人偷拍的那張。


    兩張合照,一張假的,一張真的,都成了孟溏浠在國外思念的寄託。視線漸漸模糊,她擦著手機屏幕,卻總擦不幹淨。


    淚滴暈染開,模糊了視線,也模糊了照片上的人。


    剛才想回國的念頭倏然停止。她寧願自己永遠活在愧疚裏,也不願那個人活在痛苦裏。


    孟溏浠看向遠方,低聲道:「白榆椋,新年快樂。」


    近處的風會吹向遠方嗎?會把我的祈願帶給你嗎?


    「小浠?」


    聽到室友的聲音,孟溏浠連忙擦幹眼淚,走到房間內:「嗯?」


    「你明天早上早起跑步的時候,能叫我一下嗎?我還有一篇新聞稿沒有翻譯。」


    「好。」


    「唉。」室友抱怨:「明天可是國內的大年初一啊。我們在國外卻要趕作業。」


    孟溏浠也輕輕一笑,走到門口把燈關上:「早點睡,晚安。」


    「嗯,晚安。」


    *


    來年開春,國內的疫情得到抑製,國外卻大麵積爆發。


    孟溏浠去到大使館做了誌願者,為海外的中國學生分發醫療物資。而自己的專業也幫助了很多人,為他們做臨時翻譯,向國內傳遞疫情實況。


    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祖國有多麽強大和溫暖。從不放棄在國外的任何一個華人,也盡全力的幫助任何人。


    當抗疫健康包送到他們手中時,她和眾多海外學子一樣,熱淚盈眶。


    每天忙的站不住腳,但孟溏浠卻沒有感覺。至少這樣不會隨隨便便動想回國的念頭。


    也是因為疫情,原本的學業計劃是第三年2月回國,但現在卻是五月底回。


    臨走前的晚上,導師請他們吃飯。


    「留在這裏多好啊。」導師拿著酒杯悶悶的喝著:「好不容易遇見這麽好的苗子。」


    孟溏浠看著老小孩,輕輕一笑:「還是回家好。」


    「行吧……」


    導師年紀大了熬不了夜,吃過飯便走了。留下他們這一群即將各自奔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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