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多想告訴秋姝之,這舞他也會啊,他跳的比他好。


    當年他流落青樓,被老鴇爹爹逼著學那些諂媚下賤的舞蹈,他的身姿比蕊珠軟多了,跳起來一定比他好看。


    這一刻他恨極了自己的身份,恨不得自己也是一個舞伶,在她麵前用力所有的力氣展示最美的舞姿邀寵,隻求秋姝之多看他一眼。


    一舞完畢,薑姒連連拍手:「真不愧是京城第一舞伶,殿下覺得如何?」


    月冠儀雙手緊緊攥著,薄冷的眼眸微眯傲慢道:「舞姿僵硬像塊在水裏泡漲了的木頭,京城第一舞伶不過如此。」


    薑姒楞了一下,眼中笑意莫名加深:「秋大人覺得如何?」


    月冠儀也緊張的等著秋姝之的回答,若是聽到她口中一句稱讚,他一定命人砍了那賤人的手腳。


    秋姝之沒有正麵回答她,隻是淡淡地說:「薑大人,該兌現承諾了。」


    薑姒笑了笑:「自然。」


    她打開一旁的小盒子,裏麵放著十錠金子:「拿著吧!」


    蕊珠開心的接過金子:「多謝大人賞賜。」


    他收起盒子準備退下,秋姝之忽然出聲:「這錢不要都給你母親,給你和你兄弟們留些,你們也是人,往後日子還長多為自己考慮。」


    蕊珠抱著盒子的手臂一緊,帶著一絲哭腔,跪在地上對著秋姝之恭恭敬敬地叩頭:「謝大人教誨,侍身一定謹記於心,永生不忘。」


    薑姒看秋姝之的眼神更加深邃。


    畫舫靠岸,秋姝之和月冠儀都下了船,錦衣衛喬裝成的馬婦拉著馬車等候多時,月冠儀裝作沒看見,直接略過。


    他貪戀著和秋姝之並肩行走在市井街頭的感覺,像一對普通的夫妻。


    他們之間好不容易有了獨處的機會,他怎麽狠得下心就這麽走了,他恨不得自己走慢點再走慢點,讓這條路直到天荒地老,永無盡頭。


    「殿下您該上車了。」秋姝之看著不遠處等候的馬車開口。


    月冠儀怔忪地望向她。


    秋姝之微微一笑:「錦衣衛的衣著可以變,但一身的好氣度是變不了的。」


    月冠儀眸光沉黯,終是連這一點微薄的奢侈也得不到。


    他還要好多的話沒跟她說,他換了她喜歡的素裳白衣,他施了薄妝,他比昨天漂亮,還有很多很多的話哽在他的心頭,想要瘋狂呼之欲出,又偏偏宣洩不得,不上不下卡在他心尖,堵得他心頭髮慌發疼臉色瞬白,僅剩著腦中最後一根理智的弦繃著。


    「恭送殿下。」秋姝之在他身後緩緩行禮。


    疏離冷靜的語氣讓月冠儀頓時僵在原地,心中的酸脹無限蔓延,為什麽一個舞伶都能得到她的溫柔相待,卻要對他如此疏遠?


    是因為舞伶卑微的出身嗎?


    他也可以啊,他也願意永遠匍匐在她腳下像條狗一樣搖尾乞憐啊!


    他腦子那根一直緊繃的弦霎時斷裂,理智清醒混沌雜糅在一塊,那一刻他什麽都顧不得了。


    「我跳的比他好。」


    他聲線顫抖著,低垂的眼眸看不清神色,睫毛卻瑟瑟地抖動。


    秋姝之一愣,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長安默默拉緊了韁繩,做個合格的聾子。


    第7章 別苑私會 傻乎乎的男主


    月冠儀看到秋姝之驚訝的眼神。


    混沌悶熱的腦子忽然像被一桶冰水從頭澆下,昏聵的私妄如潮水般退去,刺骨的清醒襲來,他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究竟說了什麽蠢話,竟然如此冒失的說出這種爭寵似的話。


    月冠儀覺得自己蠢笨至極,恨不得將嘴裏那寸賤舌頭扯出來剁成肉碎。


    她一定覺得自己很噁心吧。


    他如墜隆冬冰窟,周身冰冷,低著頭不敢看秋姝之的眼神,雙手死死攥著,纏著紗布的手慢慢滲出一絲刺眼的鮮血。


    「殿下您的手、」秋姝之看著月冠儀手心滲出殷紅的血液,就想一塊上等白玉點綴了一道血色殘暈。


    長安連忙下馬,解開月冠儀手上的紗布,好不容易結痂的傷口再次崩裂開,露出裏麵鮮紅柔軟的血肉,觸目驚心。


    「殿下您的傷口開裂,讓長安給您重新包紮吧。」


    月冠儀還沉浸在被秋姝之厭惡的夢魘中,對長安的話置若罔聞,臉色更是煞白。


    看著血淋淋的傷口不斷滲出鮮血,從手心一路蜿蜒流到指尖,再從指尖滴落,在地上形成血灘,引得周圍的路人紛紛側目。


    不少人認出了他的身份,為了避免惹人注意,秋姝之在他耳邊低聲一句:「下官冒犯了。」


    說罷直接拉著他進了馬車,厚重的簾幕垂下,屏蔽了外界的一切視線。


    長安也立馬會意,駕車離開熱鬧的街市。


    馬車內搖搖晃晃,燃著上好的龍涎香,白色的煙霧繚繞密閉的空間之內,白衣如雪的他,長發垂落肩頭,低垂的眼眸寞落。


    秋姝之拿起矮桌上的紗布,默默替他包紮傷口。


    月冠儀睫翼顫抖,猛地收回手,誠惶誠恐道:「我自己來就好,太勞煩秋大人了。」


    秋姝之嘆了口氣,看著血跡滴濺在他雪白的衣服上,如茫茫雪原中盛開一朵紅梅。


    「您自己怎麽包紮?還是讓下官來吧,難道殿下嫌棄下官?」


    「怎麽會、」月冠儀猛地搖頭。


    他怎麽會嫌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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