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溪沅靜坐閉目調息。


    打算將狀態恢複到最好再煉化這枚神丹。


    畢竟天上地下,隻此一枚,決計不能浪費、暴殄天物才是。


    此時,靈虛秘境中卻是傳來些微動靜。


    是小天貂在上躥下跳。


    楚溪沅略微沉吟,小天貂為了保住龍焰的性命耗費了太多血脈力量以及靈力,她雖然煉丹替它穩住了傷勢,但要它完全恢複卻是不易。


    天貂以萬物為食,這裏丹藥無數,蘊含的能量自然也是無法估量,於天貂而言無疑是絕佳的大補之物。


    隻是這小家夥畢竟還是太小了,未知能否承受多少丹藥之力,楚溪沅此刻受神丹影響,分不出多少心神去看顧它,萬一……


    但小天貂明顯是感受到了什麽,在靈虛秘境內鬧騰不已。


    想了想,楚溪沅還是把它放了出來,但沒有鬆手,她接著把象姑娘和龍焰也放了出來,叮囑它們如果看到對自己有益的丹藥可以適量服用,但千萬不能過度,尤其是小天貂。


    龍焰現在正虛弱做不了什麽,麵對這無窮無盡的丹藥也提不起什麽興趣,懨懨地點了點頭,倒是象姑娘靠譜些,抓緊了小天貂的小爪子表示自己一定會看好它。


    楚溪沅這才略微放心些,鬆開手,小天貂早就等不及了,頓時像離弦的箭一樣竄了出去,帶著象姑娘和龍焰一起淹沒在了丹海裏。


    楚溪沅重新將心神放在手中的神丹之上。


    “古書上說‘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全他媽放狗屁,這孫子隻會損!損色!”腦海中,倏地冒出伊耆石年曾經說過的一句粗話。


    伊耆石年告訴過她,如今的天靈大陸,已經不能承載神丹之力了,所以即便是他,也再不能煉製神丹。


    彼時楚溪沅還不知道伊耆石年的真實身份,還以為這是老人家要麵子在徒弟麵前吹牛,但如今想來……


    手中神丹散發著的溫度突然變化了幾許,似乎在催促著什麽,楚溪沅一時被它擾了心神,斷了思路,她試探著睜開眼,發覺神丹的光輝竟然收斂了許多,這仿佛是一種臣服的表示。


    而楚溪沅現在應該做的,就是立刻將它吞服!


    如此寶物,天上地下碩果僅存,多耽擱一秒都是在助長夜長夢多!


    然而,不知道為什麽,楚溪沅幾乎已經把手伸到了嘴角,腦海最深處卻始終有一根繃緊到極致的弦。


    她並沒有從這神丹身上感知到什麽不安或者危險的氣息,但卻總覺得有哪裏似乎不對。


    楚溪沅的遲疑隻是一瞬,而就是這一瞬之後,異變突發!


    千萬年來無人可至的丹海秘境繼楚溪沅造訪之後,倏地又被一股奇異的力量強行撕開一道裂縫——


    漫天黑氣紛湧而來,一道黑色的霧氣匹練猛地鎖住了楚溪沅的手腕,下一刻,她的五指被無孔不入的黑氣強行掰開,神丹霎時被黑氣席卷而去!


    楚溪沅掌中九重業火瞬間衝天而起,然而那些黑氣就像是刻意嘲弄她一樣,頃刻間便散盡,令她掌中業火撲了個空!


    楚溪沅還未來得及有下一步動作,卻聽見虛空中驟然傳來一聲刺耳的尖嘯,那被黑氣席卷的神丹猛然間炸開,漫天金光凝聚成一道巨大的明黃色的虛影,暴戾的氣息充斥其中,翻滾洶湧!


    任誰見了這樣一番場景,恐怕都要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這樣的神丹,別說煉化了,隻怕吞進肚子的刹那就會被它反客為主!


    楚溪沅終於知道自己感覺不對的地方到底是什麽了!


    虛影口吐人言,它等了上萬年才終於等來這麽第一個人類,勝利在望卻被橫插一腳,頓時怒不可遏,但細聽之下卻能聽出它盛怒之下似乎還隱藏著些許驚懼:“你是什麽人?!你怎麽會有天道的力量?!你究竟是誰?!”


    虛影不知道這些黑色霧氣的來由,楚溪沅卻清楚得很!


    這是咒力!


    來的是楚六!


    但……


    虛影為什麽說這是天道的力量?


    天道……是什麽?


    腦中倏地一痛,楚溪沅識海內莫名閃過曾經柳嬛兒對她使用“前塵”的場景,還有在她將咒力剝離給楚六之前,在巨蠍山脈莫名的向蒼天一瞥……


    在楚溪沅發怔的片刻,虛影和楚六已經戰作了一團。


    看得出來楚六在離開她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之內實力已經突飛猛進,而虛影竟不是她的對手!


    楚溪沅回過神來,在虛影奮力掙紮的時候,從它身上嗅到了神丹的氣息。


    所以它是……神丹的靈魄?


    萬物有靈,靈器靈兵都能修出靈魄,神丹能生出靈識,似乎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隻是……


    楚溪沅眯眼看了片刻,發現了不對勁。


    這神丹……


    似乎隻有靈,沒有形?


    不等她細看,卻聽楚六在大戰之餘還能一派輕鬆地笑嗬嗬對她道:“楚溪沅,多謝你把靈虛給了我,沒有它,我也不能這麽輕易地找到這裏,今日,神丹我也一並帶走了,謝我就不說了,畢竟在墨城的時候,我也替你參加了摘花大會,還順便幫你奪了魁,就當扯平了。”


    楚溪沅的臉色頓時沉了下去,卻不是因為神丹:“你對靈虛做了什麽?!”


    楚六嗬嗬一笑:“這麽緊張做什麽?你把它送到我身邊的時候不就應該想到這一天了嗎?真以為你比我聰明?我看不出你們演戲騙我?想想你自己吧,咒力在身的時候,你不也反抗不了嗎?放心,靈虛跟著我,比跟著你好一萬倍,隻有我能讓它成長為一方真正的天地,完成它的夙願!今日暫且別過,我在天盛皇城等你,你可別讓我失望,也別讓我等太久哦……”


    話音落下,黑氣化作螺旋將明黃虛影牢牢纏住,再度破碎虛空,衝天而去!


    楚溪沅沒有嚐試去追,別說她重傷未愈,就算是全盛時期,也沒有把握能夠對付得了現在的楚六了!


    何況,她帶走的神丹,也並不是本體。


    隻是奇怪的是……


    直到被強行抓走,神丹也沒有現出本體抵抗,不知何故。


    所謂萬物有靈,物在靈先,形者神之質,神者形之用,形神合一,方為大用!


    這神丹寧願被俘也不肯用自己真正的力量,這不符合常理!


    此時,丹海秘境中波動的靈氣逐漸平息下來,楚溪沅卻再度嗅到了方才在神丹身上聞到過的氣息,她將神識釋放出去,發現這氣息竟然是無處不在的,隻是不像方才那虛影身上的那般凝實。


    與此同時,整片丹海秘境都散發出淡淡的光輝。


    楚溪沅心中一動。


    除非——


    它根本沒有本體!


    這就合理了。


    身為神農始祖,伊耆石年在煉丹一道無人能及,他說不能再煉製神丹,那就是不能!


    這裏雖是秘境,卻也未曾跳脫天靈大陸之外,所以神丹同樣不被允許存在!


    方才楚六抓走的,隻是神丹之靈的一部分!


    而真正的神丹,其實還未出世!


    楚溪沅極目四望,察覺到一股淡淡的憂傷。


    好消息:神丹沒有被楚六拿走。


    壞消息:她也拿不走。


    此刻的她像極了那頭啃南瓜的牛,實在是無從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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