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空曠的偏殿在蕭若璋餘音散去之後安靜得有些過分。


    一陣良久的沉默之後,蕭若璋又道:“帶我去見皇後,我親自問她。”


    “大殿下,您是不是誤會了什麽……”木挽織試圖勸解。


    蕭若璋卻看也不看她,甚至因為她這句話被激怒,蕭若璋看著蕭長歌的目光中冷意更深了幾分,他加重語氣:“帶我去見皇後!”


    ……


    “吱——哐當!”


    冷寒深重的玄鐵大門被用力推開,砸在牆上發出重重一聲巨響。


    守門的獄卒小心翼翼道:“兩位殿下,沅郡主,木副統領,皇後將將才被押解至此,按律是不可以探視的……”


    木挽織手中長槍槍尖“唰”地抵在了他的喉頭。


    “……所以還請各位務必快一點,最多一盞茶之後刑部的人就要來了……”


    蕭若璋立刻側身他,大步走進了黑暗的深巷長廊之中。


    “哎,大殿下……”


    蕭若璋這架勢,簡直像是要去劫獄或者殺人的,獄卒差點嚇飛。


    “沒事,”木挽織收起長槍,按住他的肩膀,安撫道:“我也不進去,就在這兒陪你,放心,出不了事。”


    可憐、弱小而又無辜的獄卒:“……”


    蕭長歌和楚溪沅緊隨蕭若璋之後也走進了這座天牢之中。


    一走進去,楚溪沅就感覺到靈力流淌的速度頓時變得緩慢了許多。


    蕭長歌對她道:“這裏是專門用來關押靈師的,四麵牆上都隱藏著會限製功法的靈陣,這條長廊本身也是經由特殊材質打造……”


    楚溪沅有些驚異地打量了這裏一眼,她將手觸碰到長廊的牆壁上,發現自己的靈力輸入之後竟然如泥牛如海,頓時就被吸攝了大半!


    這等吞噬靈力的能力,竟然和通天碑極為類似!


    但楚溪沅記得阮江天曾經說過通天碑舉世無雙,整個天靈大陸也隻有一塊而已!


    不過,仔細摸上去還是不一樣的,這些牆壁的觸感並不像通天碑,但卻有些類似。


    如果非要形容的話,倒像是……


    通天碑的仿品!


    這個發現,讓楚溪沅心底莫名生出了一股不詳的預感。


    “怎麽了?”


    蕭長歌看出楚溪沅神情有異,問道。


    楚溪沅看向他:“這個天牢……你知道是誰打造的嗎?”


    蕭長歌想了想:“不知道,不過若要追溯起來,應該從霄雲建立之初就存在了。明宮匠堂內若有記載,應該還在,你想去看嗎?”


    楚溪沅沉默片刻,隨後搖了搖頭:“算了,應該是我想多了,這世上哪裏有那麽多……何況其實也不一樣……”


    見她欲言又止、不欲多說,蕭長歌微微蹙眉,倒也沒有追問。


    兩人繼續往長廊中深入。


    這條長廊深不見底,如果不用神識掃視,一眼望下去,竟然看不見盡頭在哪裏。


    一股久不見陽光的陰冷、腐朽氣息充斥其中,顯然這裏平日裏極少有人會來。


    “砰!”


    驀地,前方傳來一聲巨響!


    楚溪沅和蕭長歌對視一眼,立刻加快了腳步。


    長廊盡頭,轉過拐角,出現了一間巨大的牢房,牢房中有一個同樣巨大由蒺藜木打造的囚籠。


    但此時無論是牢房還是蒺藜囚籠都空空如也。


    蕭若璋獨自一人站在大開的牢門處,在他身旁的牆壁上有一個明顯的拳印。


    顯然,剛才那聲巨響就是他砸牆發出來的。


    看到蕭長歌過來,蕭若璋緩緩把頭轉向他,一字一頓:“皇、後、人、呢?!”


    從皇後認罪被押解至此,算起來最多不超過一個時辰的功夫,可就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她就不見了!


    說是越獄都未免引人發笑!


    蕭長歌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不等他開口,蕭若璋卻反而衝他一笑:“嗬,所以皇後根本就沒被關押到這裏對吧?”


    他說著搖了搖頭,自嘲一笑:“或者說,從一開始,這就是你們聯合主演的一出鬧劇?罷了,你騙騙大臣們可以,騙我也可以,但你又何苦陪我演到現在呢?把我當傻子一樣戲弄很好玩嗎?”


    “大哥……”


    “算了,”蕭若璋擺擺手,“四皇子行事獨斷,慣愛獨來獨往,從不與人交際,這些年讓你叫我這一聲大哥大約也是委屈你了,罷了,我也不要你解釋了。”


    蕭若璋說完轉身欲走。


    “等等!”


    楚溪沅攔住了他:“蕭師兄,你冷靜一點,這其中肯定有什麽地方不對……”


    “當然不對!”蕭若璋打斷了她,“不是有什麽地方不對,是處處都不對!”


    頓了頓,他突然有些狐疑地盯著楚溪沅:“你什麽時候和我四弟……所以這些事你也知情?”


    “我知情什麽?”楚溪沅皺了皺眉,“不是,你……”


    蕭若璋卻明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根本不聽楚溪沅說完,他點點頭:“好,你說不知情,我信你,但是他……”


    蕭若璋臨走前深深地看了蕭長歌一眼,對楚溪沅道:“你自己小心些吧。”


    說完便迅速離開了。


    “不是,喂……”楚溪沅幾次想說話都被他打斷,想攔也沒攔住,她都快無語了。


    平日裏蕭若璋也不是這麽衝動不講道理的人,怎麽這會兒突然變成這樣了?


    她有些煩躁地往牆上踢了一腳。


    蕭長歌拉住她:“大哥可能是誤會了。”


    楚溪沅道:“我當然知道他誤會了,剛才你怎麽不解釋?”


    蕭長歌搖搖頭:“他不會聽的,而且有些事……現在也不能告訴他。”


    楚溪沅看著蕭長歌:“那能告訴我嗎?”


    見蕭長歌沉默,楚溪沅有些不耐:“算了,隨你吧。”


    她說完就欲離開這裏,但被蕭長歌一把拉住了手。


    “可以。”他說。


    ……


    事情說起來複雜,其實也很簡單,主要是和當年霄雲帝奪嫡有關。


    往往權位之爭的最後勝利者,都比其他人要多出一個特長,那個特長叫做——


    不擇手段!


    當年霄雲帝就是如此。


    為了得到這個位置,他不惜引狼入室,與臭名昭著的獸宗合作。


    如果不是當年的蕪妃,如今的霄雲可能早就落入了獸宗的股掌之中。


    “所以你的意思是,皇後做的那些事,其實霄雲帝全部都知道並且默許了?”楚溪沅聽到一半,忍不住打斷了蕭長歌的話。


    蕭長歌搖搖頭:“隻是一部分,不能說是全部。大哥的事……就是皇後一手所為。”


    這一點楚溪沅倒是信,霄雲帝確實沒有必要幫著皇後陷害自己的兒子。


    “但這幾年皇後借著裴少英的手打壓世家,剝削世家之力……”楚溪沅說著臉上忍不住露出了幾分嘲諷,“真是好心機啊!”


    霄雲帝一直忌憚世家,卻又不得不仰仗世家,這麽多年來,倒是被他抓住了個好機會,既打壓了世家,還把自己摘得幹淨,最後還讓皇後背下了所有罪名。


    這樣一舉多得,不愧是霄雲帝!


    不過這些事真要說起來,和楚溪沅也沒有太多的關係,她隻是突然有些想看看裴少英知道這些事的表情。


    想起裴少英,楚溪沅的心忍不住又略微往下沉了幾分。


    她總覺得裴少英千裏迢迢來到霄雲,不可能就是為了來這裏作威作福,雖然天凰山上她暫時打消了他的疑慮,沒有讓他將自己和神女聯係起來。


    可是她依然有些不安。


    回想起在域核空間的第一世,在那裏,她遇到的那個叫做千淮的人……


    楚溪沅幾乎可以篤定這個人就是盛千淮!


    所以他終究還是發現了什麽,才會派人來到霄雲……


    指尖略微緊了緊。


    蕭長歌接著道:“當年母妃發現父皇和獸宗之間的牽扯,但此時她已經懷上了我,並且已經決定了要用自己的命來換我的命,倉促間,她隻能讓手下人全都撤出霄雲朝堂,避免將來獸宗之事敗露惹來更大的禍患……”


    楚溪沅了然,原來這才是當年霄雲四王突然隱退,不留隻言片語便退出霄雲朝堂的真正原因,並非是由於蕪妃之死另有隱情,隻是蕪妃不想讓他們以後被牽連罷了。


    “那現在怎麽會……”楚溪沅忍不住問道。


    既然蕪妃遺願是不允許自己的人和獸宗扯上任何關係,那如今蕭長歌又是怎麽讓獸宗退走,讓皇後心甘情願背下所有罪名隻為了不將此事攤開鬧大的?


    蕭長歌揉了揉眉心,對楚溪沅道:“你知道嗎?原本,我以為皇後她……並不是心甘情願的。”


    蕭長歌這話說得有些莫名,但楚溪沅卻是瞬間反應了過來!


    她悚然一驚:“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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