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倏地分開,讓出一條道來。


    一個身著怪異的灰色長衫的人走了出來。


    其他人齊齊恭敬地跪拜:“仙師!”


    楚溪沅微微眯了眯眼。


    這就是那仙師?


    哪裏仙了?


    不過他一開口,楚溪沅就意識到這人並不是那日在淩絕石柱上與她對話的那位。


    那灰衣人徑直走到人群最前方,手中挽了幾個法訣的模樣,隨後他臉色大變,駭然地看向楚溪沅:“你這妖女!你對我的縛伏陣做了什麽?”


    楚溪沅譏笑一聲:“就憑你也敢冒仙師的名諱?你就不怕真的仙師降臨拿你問罪?”


    灰衣人臉色微微變了變,遲疑著開口:“你……你見過仙師?”


    楚溪沅淡定地點頭:“當然,不僅是我,他也見過,”她說著抓過千淮的手,撩起了他的衣袖,“仙師還給他留下了一個印記,說他有仙根,你不會連仙師的印記都認不出來吧?”


    灰衣人迷茫地看了那印記片刻,突然搖了搖頭:“不對!這不可能是仙門的印記!你們想誆我?沒那麽容易!”


    “哦?”楚溪沅意味深長地看了千淮一眼,接著追問,“這不是仙門的印記?那這是什麽?”


    “我怎麽知道你們在鬼畫桃符什麽……”


    千淮被楚溪沅的目光注視,竟然沒有生出半點心虛的樣子,他回望著她:“沅兒,我之後再向你解釋。”


    楚溪沅收回目光,心道不用了,反正你說的話我也不信。


    千淮卻是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沅兒,當務之急,是先斬斷這些命脈……”


    “我知道。”楚溪沅點點頭,“所以我把這個陣法改了。”


    千淮神色複雜地看著她,像是要透過她看出什麽別的影子來,過了良久才問道:“沅兒,你怎麽會……懂陣法?”


    楚溪沅懶得編借口,幹脆套用了千淮的說辭:“仙師教我的。”


    千淮:“……”


    此時,那灰衣人突然顫抖著聲音道:“你……你竟然將這陣法改成了……天雷陣?!”


    楚溪沅有些意外地看著他,本以為是個水貨,沒想到倒是還有幾分真才實學。


    “你認識天雷陣?”


    “妖女!你好惡毒!”那灰衣人一邊謾罵著楚溪沅,一邊卻是試圖往陣法裏麵衝。


    其他人察覺到不對勁,有人連忙拉住他:“仙師,這不是你布下的縛伏陣嗎?你進去幹什麽?”


    “走開!放開!別抓著我!”灰衣人顯然不想告訴他們真相,隻顧著往陣法裏麵衝。


    但其他人哪裏會這麽輕易就放他走。


    “說清楚啊,仙師!”


    “對啊!仙師!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你說清楚!”


    “仙師……”


    楚溪沅站在陣法之中,陣內陣外仿佛分明成了兩個世界。


    她淡笑著道:“因為天雷陣乃是十大禁陣,威力巨大,在日頭最盛的時候就會自動啟動,屆時除了陣心之人,方圓數十裏之內所有活物俱遭天譴,灰飛煙滅,屍骨無存!”


    “什麽?!”


    “你果真是個妖女!”


    “你怎麽可以這麽惡毒……”


    楚溪沅對於滔天的謾罵充耳不聞。


    身邊,千淮看著她的神色也變得難看起來:“沅兒,你說的是真的?除了陣心之人……都會死?”


    楚溪沅但笑不語。


    千淮勉強也笑了一下:“那陣心一定不止容納一個人,對吧?我們是未婚夫妻,你不會看著我死的,對吧?”


    楚溪沅看了他一眼,過了好一會兒才若有似無地應道:“嗯。”


    千淮明顯有些慌了,他看向那還在人群中掙紮的灰衣人,眸光一閃,突然伸出右手緊緊地按住自己左手手腕上的印記。


    過了片刻,他右手的掌心之中突然凝聚出了一團白光。


    接著他將那白光朝著人群中扔了過去!


    “轟!”


    一聲炸響,所有抓著那灰衣人的人都被一股磅礴的力道震開了!


    灰衣人哪裏會錯過這樣的機會,手中連連掐訣,連滾帶爬地衝進了陣法之中。


    他抬頭往日頭上看了一眼,頓時神色大變。


    午時到了!


    楚溪沅此時爆發出驚人的速度,猛地朝著陣法當中的某個方向衝了過去。


    “陣心在那裏!”灰衣人大吼一聲,不顧一切地跑在了楚溪沅後麵。


    “刺啦!”


    此時,天空中驟然一聲閃電轟鳴!


    原本晴空萬裏的天氣在一個眨眼的功夫變得雷霆滾滾!


    一根根粗壯的雷霆宛若巨龍一般當空落下!


    刹那之間,整片天地隻剩下雷電的聲音和爆裂之聲!


    那灰衣人在最後關頭衝到了陣心位置,正好將楚溪沅撞開。


    他大大地喘了口氣,道:“還好趕……”


    “趕”字話音未落,他突然看見自己的胸口多了一隻手!


    那隻手竟然穿過了他的胸膛,將他捅了個對穿!


    隨後他的身體被一股巨大的衝擊力撞飛了出去。


    灰衣人臨死前竟然還掙紮著看了一眼到底是誰,竟然能用一隻手洞穿自己的身軀!


    他死前的最後一個念頭是:這不可能!他不是人!


    陣法之外已經變成了人間煉獄,而此時,厚重的雷雲正凝聚在陣法的上方,顯然不多時就要降下滅世之威!


    千淮站在陣心處,楚溪沅站在距離他半丈之外的另一個地方。


    兩人皆是看著彼此。


    千淮抬起那隻還在滴血的手往楚溪沅的方向伸了伸,楚溪沅麵上立刻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然而那隻手卻並沒有真的伸出去,千淮拿出錦帕,開始擦血。


    “轟!”


    雷霆滾滾,當頭而下!


    這樣的威勢,任誰見了都不會懷疑一旦被劈中,除了灰飛煙滅,不會有第二個下場!


    在雷霆降下的前一秒,楚溪沅麵上的笑容卻依舊沒有消失。


    千淮看到她無聲地對著自己做了個口型。


    她說的是:“永別了。”


    千淮心頭一陣狂跳,心中閃過不詳的預感,右手下意識按住左手手腕上的印記,但此時他做什麽都已經來不及了。


    轟然一陣長久的鳴爆聲響徹整片天地!


    雷霆瘋狂肆虐,方圓數十裏,萬物化為灰燼!


    到處盡是焦土殘垣,寸草不生!


    唯餘楚溪沅腳下一片淨土,突兀得仿佛死海之中的孤島。


    這裏才是真正的陣心,而千淮之前站的那個地方,其實是被她做了偽裝的陣眼而已。


    ……


    “噗——”


    正陽宮中。


    在密室中閉關中的盛千淮猛地吐出一大口鮮血,他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極其慘白,他周身的靈力並沒有受損,但氣息卻是萎靡到了極致,尤其是精神力遭受了重創。


    若有人趁此時侵入他的靈台,就會發現他識海幹涸,宛若荒漠!


    盛千淮承受著腦海中如炸裂般的刺痛,睜開眼卻什麽都看不見,他眼前陣陣發黑,終於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陛下!”黑暗中,一道人影飛速現身,手中端著一個小碗,謹慎小心的把碗中冰火兩重天的液體喂給盛千淮。


    喝下液體,盛千淮幾乎幹涸的識海才慢慢重新累積出靈識,過了許久,他睜開眼,本能的運轉功法恢複體能,然而,他經脈中的靈力甫一流動,便傳來一陣更甚一陣難以忍受的灼熱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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