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鬥犬來說,他們如果贏了,不僅能從賭徒手中得到打賞,最重要的是隻要積累一定的勝利場次,他們就有機會免費進入千水閣內部,享受無上的待遇……”


    楚澤越說越戰戰兢兢,難以啟齒。


    他會去當鬥犬,不是因為他自甘墮落,更不是他對千水閣中所謂的享受感興趣。


    他隻是想要在擂台上那種生死一瞬的感覺!


    因為隻有這種隨時可能處在生死邊緣的戰鬥方式,才能讓他的實力快速得到提升!


    他知道自己起步晚,比起別人,他已經落後了很多年!


    有人告訴他,不管是何等天之驕子,這個世上,也總有人比你更天才,更努力!


    所以他必須拚了命去追趕!


    他心底隱約還有一個模糊的念頭。


    他並不甘心永遠躲在楚溪沅的羽翼背後。


    他也想有朝一日能夠反過來,他也能保護她,成為她的依靠!


    但是楚澤雖然知道自己心中真實的想法,他也相信自己不會被千水閣中物欲橫流的醜態玷汙!


    可是……他去那種地方,別人知道了會怎麽想……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聲,但不能不在乎雲王府的名聲。


    況且……楚溪沅會信他嗎?


    楚澤忐忑不安,他這些日子一直刻意避著楚溪沅,就是怕被她知道這件事。


    他本想一直瞞下去,可麵對她失望的目光,他頓時就受不了了,把什麽都交待了幹淨。


    楚澤不是個城府深沉的人,他此時隻感覺自己就像是被從黑暗中拎出來的小鬼,她的目光像炎炎烈日,讓他無所遁形!


    楚澤眼淚成串成串的往下掉。


    即使在地下競技場的擂台上被打得頭破血流、筋骨齊斷,他也沒這樣哭過。


    可是現在他忍不住。


    他害怕。


    果然,他看到楚溪沅眉頭擰了起來,接著他聽到她冷冷地說:“以後別去了。”


    楚澤愣愣地看著她,一時間,眼淚都忘了流。


    她果然……


    不信他!


    一股難以言喻的刺痛從心底傳出,此時楚澤並不懂這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但是有那麽片刻,他覺得自己可能要死了。


    任何的肌膚、筋骨之痛都沒有讓他生出過這樣的感覺。


    但此刻他突然明白了,原來並非常年生活在痛苦中就會對痛苦麻木,之所以麻木,不過是因為那種痛苦的程度還不夠深罷了。


    他說不出話來。


    他一直很聽楚溪沅的話,也沒想過忤逆她任何決定。


    可她不信他,還是讓楚澤覺得心痛難忍。


    接著他聽到楚溪沅接著道:“你想找人切磋,雲王府的所有護衛可以任你使喚,你如果覺得不夠,外院裏也有專門的演武場,隻要不是上課時間,那裏有的是人!”


    “如果這些你都還覺得不夠,京城裏也有不少光明正大的競技場,這些競技場雖然不是免費的,但是你覺得雲王府會缺這點錢嗎?”


    楚溪沅深深擰眉:“你想打架,想增加實戰經驗,有的是辦法,為什麽一定要跑到那什麽地下競技場去?你說那裏都是亡命之徒,你是嗎?你既然不是,為什麽要和他們去拚命?”


    “欲速則不達的道理你沒聽過嗎,你還小,急什麽?”


    楚溪沅訓了他半天,然而這樣一番話聽在楚澤耳朵裏卻宛若天籟,他就像是一條瀕臨渴死的魚突然被投入了水中,他激動地看著楚溪沅:“所以……你不是不相信我,你隻是害怕我有什麽危險,是嗎師姐?”


    楚溪沅抱胸挑眉:“不然呢?”


    “師姐!”楚澤終於忍不住,猛地抱住了楚溪沅,“師姐你真好!”


    楚溪沅腦袋上落下一片黑線,但她心裏隻把楚澤當弟弟看,也沒多想什麽,她推開楚澤,點了點他的腦袋:“好什麽好,以後別去了,聽到了嗎?”


    聞言,楚澤卻沒有立刻答應。


    楚溪沅揚眉看著他:“怎麽?剛剛還說我好,現在就不聽我話了?”


    楚澤遲疑著:“師姐,我覺得……那個地方很適合我。”


    “很適合你?”


    “嗯。”楚澤點了點頭,他本就是爛泥裏摸爬滾打過來的人,如果不是楚溪沅從天而降,他現在應該已經離開了京城,但也不過是從一灘爛泥淪落到了另一灘罷了。


    像他這種微如螻蟻的人,就該用螻蟻的方式往上掙紮!


    千水閣三教九流匯聚,什麽下三濫的招數在這裏都能見到,但他也從來都不是什麽純潔的小白兔!


    楚溪沅深深地看著楚澤,後者看她的目光雖然有些躲閃,不敢直視她,但神情中卻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倔強堅定!


    “好,那你想清楚,自己決定。”楚溪沅並不打算過多幹涉。


    楚澤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楚溪沅剛剛說了什麽,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師姐,你……你答應了?你就這麽答應了?師姐,師姐,你……”


    這傻了吧唧的樣子。


    楚溪沅不由好笑地看著他,故作嚴厲:“裝什麽?我不答應你不還是去了?”


    楚澤抿了抿唇,耷拉著腦袋小聲道:“我錯了。”


    頓了頓,還是不安:“師姐……”


    真的這麽簡單……就答應了?


    “嘁!”


    楚溪沅忍不住在他腦袋上拍了拍,見他又恢複了那副畏首畏尾的樣子,仿佛剛才那樣倔強的神情隻是她的錯覺一般。


    她恨鐵不成鋼,本來想再拍他一下,但又想起來楚澤曾經抗議過說男孩子的頭不能隨便摸。


    她忍了忍,甩甩手,輕咳一聲:“楚澤,其實我一直都知道,你沒有表麵看起來那麽柔弱。”


    “第一次你麵對嘲笑你的金冠公子劉譽他們的時候,你明知道他的實力遠勝於你,可是你還是敢一頭朝他身上撞過去。”


    “第二次,是在外院,他們把你堵在那個小園子裏想要用跗骨綿害你和我,但你卻是假裝示弱,絕地反擊,即便是拚死也要拉著劉譽一起陪葬!”


    “這是你身上我最欣賞的地方,你雖然修為低,但是你同樣不失血性,你隻是用示弱的方式來掩飾這一切罷了。”


    “金鱗豈是池中物。楚澤,你決定了什麽,想好了就去做,我不會怪你更不會阻撓你,因為我相信你。”


    說完,楚溪沅微微一笑,拍了拍楚澤的肩膀,這才轉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楚澤呆呆地看著她的背影。


    楚溪沅這番話在他心底掀起了驚濤駭浪,麵上卻反而因為過於激動而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他從來沒想過楚溪沅會這樣說!


    她知道!


    原來她什麽都知道!


    她還說他是金鱗!


    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


    原來她從來沒有看輕過他!


    他想要尖叫,想要呐喊,想要再跑回地下競技場找那個今天差點把他陰死的王八蛋狠狠打一架!


    楚澤定定地看了楚溪沅的背影,直到她消失良久,他狠狠握起了拳!


    師姐,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死都不會!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楚溪沅一走到他看不見的地方就變了臉。


    “蕭長歌,你個混蛋!”


    想都不用想,千水閣的消息一定是這個家夥在上次幫她替楚澤洗骨伐髓的時候告訴他的!


    這兩個人還聯合一起想要瞞著她!


    故心別院中,蕭長歌剛剛安排好一些瑣事,突然感覺鼻尖一癢。


    他心中微喜,暗忖道,一定是我家沅兒想我了。


    嘖,沅兒真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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