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如織,無情地傾瀉在廣城的街道上,每一滴雨都像是帶著哀愁從空中墜落。


    劃破長空的閃電如同銀蛇般在烏雲間穿梭,沉悶的雷鳴不斷回蕩著,厚重的雨滴沿著雨幕中的光暈漂浮在空無一人的車輛上,宛如一座座孤島,被雨的海洋包圍,與世隔絕。


    一支由後勤人員組成的特遣小隊,正小心翼翼地穿越著泥濘的道路,向三連所在的位置靠近。


    領隊的是一個經驗豐富的老兵,隔著高樓與廢墟間的縫隙,他看到了另一邊身形龐大的毛熊怪獸,怪獸的毛發被雨水衝刷得如同發亮的黑色金屬。


    說他是老兵,其實也沒多老,真實年齡也才三十來歲。


    當年大使館的悲劇鬧得沸沸揚揚,也激起了他的一腔熱血,讓他下定決心去當了兵。多年的軍旅生涯練就了他一身過硬的本領,卻沒想到自個還沒跟外國人幹仗,反而先一步踏上了對抗怪獸的戰場。


    “不過在哪裏不是報效祖國呢?”他總是這樣想著。


    落下的雨滴交織成河,順著他堅毅的臉龐緩緩滑落,模糊了前方的道路。


    他們的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謹慎。


    一陣震耳欲聾的炮彈爆炸聲響起,緊接著火光在雨幕中綻放。


    隨後從那硝煙彌漫的深處,傳來了一頭怪獸驚天動地的憤怒嘶吼,那聲音低沉而渾厚,如同遠古戰場的戰鼓被無形之手重重擂響,每一聲都震顫著空氣,直抵人心最深處,讓他們幾乎喘不過氣來。


    作為科特隊的後勤人員,這不是他們第一次在怪獸的眼皮底下執行任務了,也並非第一次親眼目睹這些以驚人姿態震撼世界的怪獸,但每當那數十米乃至更高大的怪獸緩緩步入視線,其帶來的震撼依舊如同初見時那般強烈。


    然而他們不能退縮,瞬息萬變的戰場上每一刻都可能有戰友在生死邊緣掙紮,等待著他們的救援,就像現在——


    “三連還是沒有回應嗎?繼續呼叫!”老兵伸手把嘴邊的雨帽扯開了一點,扭頭望向旁邊一個年輕士兵問道。


    “排長,我已經嚐試了多次,包括緊急頻道和備用頻道,但都沒有任何回應。三連的通訊設備似乎完全靜默了。”年輕士兵回答。


    “見鬼了,怎麽會這樣?”


    爬過前方的廢墟,傾盆而下的雨幕中,三連所在的的位置逐漸顯露了出來——一排排坦克和裝甲車整齊地排列在濕漉漉的陣地上,那是他們最後與鯨魚怪獸交戰的地方。


    雨水拍打著車身,發出沉悶的聲響,坦克的履帶上還殘留著最新沾染的泥土,看起來沒有絲毫故障的跡象,但正是這種“正常”,反而讓情況顯得更加詭異。


    “大家注意,保持警惕,這裏的情況比我們想象的複雜。”老兵低聲對隊員們說道。


    老兵謹慎地留下了幾名精銳士兵在周圍警戒,他帶著一名年輕的士兵,小心翼翼地走向一輛最近的坦克。


    坦克的側後方,發動機在雨中發出低沉的嘶鳴,然而車內卻是一片死寂。


    老兵伸出手,雨水順著他粗糙的手背滴落,在坦克的觀察窗上拍了拍,但無論他如何拍打,車內依舊毫無動靜。


    老兵眼神一凝,隨即動作敏捷地攀上了坦克的裝甲。站在高處,他的目光穿過雨幕,望向遠方。


    在坦克前方大約八百米的地方,有一個巨大的深坑,那是怪獸在逃離戰場時留下的痕跡。


    深坑的輪廓在深色的雨幕中顯得尤為猙獰,仿佛是一道被遠古巨人狠狠踏出的裂痕,深不見底,邊緣散落著斷裂的樹木和殘破扭曲的裝甲碎片,雨水打在這些碎片上,發出淅淅瀝瀝的悲愴聲響。


    隨後,他的目光越過深坑,在這片混沌的天地間,那個黑甲將軍的身影在密集的雨幕中愈發顯得挺拔而清晰。


    無形的力量自他體內迸發而出,彌漫在周圍的空氣中,形成了一道道肉眼難見的冰藍色波紋,這些波紋隨著他的每一次呼吸而擴張,將周圍的雨水都染上了一抹淡淡的寒意。


    冰霜巨劍在他手中輕輕顫動著,劍身上流轉的寒光如同銀河般傾瀉。


    就在這時,地麵突然震動起來,仿佛是大地在沉睡中被猛然喚醒。


    毛熊怪獸首先發難,圓滾滾的身體雖然看似笨拙,但行動起來卻異常迅速。


    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它猛地張開巨口,熾熱的火焰在其喉間匯聚,一團巨大的火焰如同失控的龍卷風般猛然噴出,帶著毀滅性的力量向黑甲將軍席卷而來。


    這火焰溫度高得驚人,所過之處雨水瞬間蒸發,留下一片片焦黑的痕跡,毀滅性的力量在廢墟間製造出了一片火海,仿佛要將一切燃燒殆盡。


    麵對這突如其來的火焰攻擊,黑甲將軍並未慌亂。


    就在火焰即將觸及他的瞬間,他猛然揮動手中的冰霜巨劍。劍尖所過之處,空氣中的水分迅速凝結成冰,形成一道堅不可摧的冰牆,將火焰盡數抵擋在外,火焰與寒冰碰撞,發出“滋滋”的聲響。


    眼見火焰攻擊未能奏效,毛熊怪獸怒吼一聲,再次發動了攻勢。


    它用力一蹬地麵,龐大的身軀猛然躍起,閃爍著冷光的巨爪在空中猛烈揮舞,劃出一道道粗壯而有力的弧線,如同隕石般向黑甲將軍砸去。


    然而,黑甲將軍卻仿佛早已洞察了毛熊怪獸的動作。


    他冷靜地策動胯下的巨馬,以極為靈活的身姿閃避開來。在躲避的同時,他手中的冰霜巨劍毫不猶豫地順勢一揮,一道冰冷的劍芒如閃電般劃破雨幕,直取毛熊怪獸的要害。


    毛熊怪獸雖然皮糙肉厚,但在黑甲將軍的冰霜巨劍之下,也不得不向後躲閃。


    藍色的劍芒所過之處,空氣中仿佛凝結了一般,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冰痕,毛熊怪獸龐大身軀在這股力量的震蕩下不由自主地連連後退,雨中的泥水被它沉重的腳步濺起,形成了陣陣混濁的水花。


    然而,就在黑甲將軍提劍將要乘勝追擊之時,一旁的蜥蜴怪獸卻狡猾地抓住了這個空檔,悄無聲息地發動了攻擊。


    它利用自身變色的能力,在雨幕中迅速隱匿身形,身影變得模糊不清,如同幽靈一般難以捉摸,終於在這一刻找到了黑甲將軍的破綻。


    與此同時,它從嘴中噴射出一股股粘稠的毒液,這些毒液在空中迅速交織、蔓延,形成了一張張細密而致命的毒網,從四麵八方悄無聲息地朝黑甲將軍籠罩而去。


    黑甲將軍眼見毒液逼近,連忙利用冰霜巨劍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冰牆,將毒液盡數冰封,駭人的毒液在冰牆內沸騰,發出噗噗的響聲,隨即被冰牆凍結,無法再前進一步。


    然而轉眼間,毛熊怪獸所製造的火海再次蔓延至眼前,熾熱的火焰不斷烘烤吞噬著黑甲將軍的鎧甲。


    卻見黑甲將軍揮劍猛地豎劈而下,劍氣如虹,肉眼可見的寒氣從劍鋒傾瀉而出,猶如一道冰川般在火海中開辟出一條冰冷的通道。火焰在這股劍氣的衝擊下被瞬間壓製,寒潮在火海中開辟出一條堅冰鋪就的道路。


    蜥蜴怪獸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化為更加凶猛的攻勢。


    它靈活地在雨幕中穿梭,利用身體的變色能力不斷變換位置,企圖迷惑黑甲將軍。


    然而,黑甲將軍並未被其迷惑,在戰鬥的直覺驅使下,他看準了時機,猛然催動手中的冰霜巨劍,釋放出一道龐大的冰龍,雨水在空中瞬間凝結成冰晶,咆哮著直撲向蜥蜴怪獸,將周圍的空間凍結成一片銀白。


    另一邊,廣城指揮中心。


    喬安將一段來自前線的作戰視頻推送到中央屏幕上:“關副隊長回傳了一段視頻請求加急分析,反饋毛熊怪獸以一種類似音爆的攻擊手段先後擊落了兩架武裝直升機!”


    “音爆?”旁邊的林萱雪聞言有些驚訝。


    “沒錯,就是音爆。”喬安確認道,“關副隊長緊急請求我們分析這種攻擊的有效作用範圍,以便製定更有效的應對策略。”


    “另外,前線還反饋,毛熊怪獸的防禦力異常強大。”喬安繼續匯報,“根據鱗甲彈的傷害評估測試,它所受的僅為輕傷乙等,關副隊長申請使用激光武器進行攻擊!”


    “回複關副隊長,孫青青正在駕駛最新武裝的龍鳴戰機前往支援,預計一分鍾後抵達。”文間慧站在一旁,目光凝重地說道。


    “是那架裝備了機載高能激光發射平台的龍鳴戰機嗎?”喬安側著腦袋,眼中閃過一絲好奇,“我記得它不是還在試驗階段嗎?”


    “是的,實戰就是最好的試驗!”文間慧回答,“可惜極晝坦克編隊已經被調往省外支援,否則我們還能擁有更強大的火力支持。”


    就在這時,控製台上的通訊係統發出了接入申請的提示音。喬安迅速按下接收按鈕,抬頭說道:“是陳博士的通訊,我們馬上接通。”


    “文隊長,我是陳光達。”視頻中,陳光達披著雨衣站站在一片倒塌的樓群之間,身後隱隱約約露出了武裝直升機彎曲變形的巨大旋翼,“我現在就在墜落的直升機附近,很不幸,直升機內兩名操作員均已犧牲。”


    “我們對兩名機組人員進行了檢查,”陳光達繼續說道,“發現他們的口腔、耳道以及雙側眼眶都有出血症狀,內髒損傷程度相似,這很可能是由次聲波攻擊造成的。”


    “我親眼目睹了怪獸發起攻擊的方式,初步判斷,怪獸能夠通過揮動其巨臂,急劇壓縮空氣,產生強烈的聲波振動。這種音爆瞬間擊潰了直升機的穩定性,並且對機組人員造成了致命的傷害。”


    “由於聲波能量在空氣中的衰減較快,我的建議是,采取分散攻擊的方式,同時利用大型障礙作為掩護,減少空中單位的暴露風險!”


    ……


    黑甲將軍依舊在雨中與兩頭怪獸進行著激烈的廝殺,手中的冰霜巨劍每一次揮舞,都帶起一片刺骨的寒意,那股冷氣甚至讓不遠處的老兵不由自主地緊了緊身上的雨衣。


    艙蓋沒有反鎖,老兵很輕易就打開了身下坦克的艙蓋——說起來,這還是一條血的教訓。


    在最初與怪獸的戰鬥中,有太多的坦克和裝甲車因為怪獸的強大力量而嚴重變形,這導致了救援行動的困難。


    自那以後,軍方便明文規定,在與怪獸的戰鬥中,所有裝甲車的艙蓋都不能上鎖,以便在緊急情況下能夠迅速撤離。


    老兵拉起艙蓋,迅速地向坦克內部掃了一眼,眼前的景象讓他心中一緊——駕駛員和乘員們保持著各自的坐姿,雙眼緊閉,麵容平靜,仿佛隻是沉入了深深的夢鄉,但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氣息,讓人不寒而栗。


    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驚愕,迅速而熟練地檢查了幾名士兵的脈搏和呼吸。雖然他們的生命體征穩定,但他呼喚了數次,又輕輕拍打他們的臉頰,甚至掐了一會兒人中,這些士兵依舊沒有絲毫醒來的跡象。


    “他們似乎是陷入了深度催眠狀態!”


    老兵在與軍醫簡短交流後,向指揮中心匯報了這一異常情況。


    就在這時,一個身披軍方深色雨披的身影從深坑另一側踉蹌著走近,每一步都似乎異常艱難。


    老兵有些警惕了起來,手指不由自主地靠近了腰間,下方的其他士兵也下意識找好了掩體,紛紛舉起了武器。


    然而,那身影卻突然停下了腳步,用力地扯開了雨披的兜帽,露出了一張熟悉的臉。


    他朝老兵大聲喊道:“別開槍!我是陳光達!”


    老兵伸手將陳光達拉到坦克的炮塔上,兩人並肩而立,從這裏他們可以清晰地看到另一邊黑甲將軍與兩頭怪獸的激烈交鋒。


    “陳博士,你怎麽來了?”老兵看著雨披下幾乎全身濕透的陳光達,聲音裏帶著幾分關切。


    “我們在上麵的儀器接收到了一段異常電磁波信號,其頻率與已知動物腦電波高度相似,我很不放心,就過來看看。”


    陳光達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在炮塔上小心翼翼地蹲下身來,當他看到坦克內熟睡的戰士時,心裏咯噔了一下。


    “做了身體檢查嗎?”陳光達問道。


    “是的,我們進行了初步檢查。戰士們的生命體征穩定,脈搏有力,呼吸均勻,但顯然不是自然入睡的狀態。軍醫判斷,他們很可能是被某種未知技術或物質強製性地引入了深度睡眠。”老兵點頭回答,旋即他似乎想到了什麽,有些驚愕地問道,“難道你認為……”


    “沒錯,很可能是剛才鯨魚怪獸朝他們發射了那段奇怪的電磁波,導致他們陷入了深度睡眠中。”陳光達的臉色顯得異常嚴肅,他接過老兵的話茬,繼續說道,“這種電磁波具有高度的針對性,能夠直接影響生物的神經係統。”


    老兵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憂慮,他低頭看了一眼坦克內沉睡不醒的戰士們,轉頭看向陳光達:“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總不能讓這些小夥子們一直這麽睡下去吧?”


    陳光達思索片刻,看著不遠處的怪獸自顧自地說道:“我們在怪獸出現時捕捉到了亞空間裂縫的量子波動,於是我有了一個想法——或許我們可以利用量子收發探測器陣列,將這段量子波動進行反向編碼和加強,以此中斷亞空間與現實空間的通道。”


    “但我一直擔心,怪獸表現出的強大能量波動是否會對衝掉我們所發射的量子波動,現在我想我們可以利用這種針對性催眠的電磁波,幹擾怪獸的神經信號,使其暫時失去部分行動能力。”


    “接下來,我們就可以利用這個短暫的窗口,發射量子波動,直接衝擊亞空間裂縫,嚐試將其關閉或穩定下來。”


    老兵有些愕然,怎麽這家夥的回答牛頭不對馬嘴的,老子也聽不懂這麽深奧的東西啊。


    接著他就聽到陳光達的耳麥中傳來了文間慧清晰而冷靜的聲音:“很好的想法,陳博士!我們正在細化作戰方案,龍鳴戰機已經就位,隨時準備提供空中支援!”


    關閉耳麥,陳光達的目光被天空中的一個小小的黑點兒吸引,看著機腹兩側的菱形炮口在雨幕中黑洞洞的,那顯然是一架裝備了機載高能激光發射平台的龍鳴戰機。


    突然間,大地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猛然撼動,一股強烈的震動自地麵深處爆發開來,先前消失了的鯨魚怪獸竟以一種令人驚駭的姿態從地底翻騰而出,張開巨口猛地咬在了黑甲將軍胯下的戰馬脖頸上。


    戰馬頓時發出了一聲淒厲而痛苦的嘶鳴,隨即轟然倒地,連帶著黑甲將軍也被這股突如其來的力量帶著一同摔落在了一旁,鎧甲與地麵碰撞發出沉悶的聲響。


    紮拉布姿態悠閑地坐在遠離戰場的一幢大廈邊緣,手中的幻想構造機正發出“滴滴滴”的輕響,那是向遠處的怪獸發射著操控的指令。


    “奇怪了,那個黑色的家夥從哪裏來的?”紮拉布自言自語道。


    他輕輕翻轉手中的幻想構造機,屏幕亮起,剛才黑甲將軍出現時的那段亞空間波動以特定的頻率跳動著,最終凝聚成四個蒼勁有力的字符——“何以報國”。


    “什麽玩意兒?”


    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隨意按下了屏幕右側的紅色按鈕,將這段電波的記錄徹底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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