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多久,山神廟內間出現了響動聲。陸明泱靠著石像站起來,緊張的搓手:“小和尚師傅,是你嗎?”


    “姑娘,許久未來了。”


    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傳出,陸明泱激動的捂住嘴巴。


    他知道外麵的人是她,可他不知道外麵的人知道裏麵的人是他。這讓陸明泱有了一絲坦蕩的勇氣。


    “小和尚師父,我有一件事想向你請教。”


    “姑娘請說。”


    仍是很簡短的回答,陸明泱莫名覺得心安,斟酌道:“我妹妹失蹤了,有一個人在找她,我不想讓那個人找到她。小和尚師傅,你說,我怎麽才能讓那個人找不到她?”


    裏麵問:“那個人為何要找她?”


    陸明泱道:“她根本就不認識我妹妹,隻因為我妹妹撞見了她不該知道的秘密。她就要殺了我妹妹。”


    裏麵沉默了許久,隻說出來四個字:“不為而為。”


    陸明泱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許久,緩緩抬起頭:“抱歉,打擾了。”


    現在的自己,有什麽資格要求他,幫自己。


    察覺到語氣不對,裏麵急急出聲:“你想幹什麽!”


    陸明泱拉開門,看著門上模糊的虛影,決絕道:“我不可能什麽都不做。”


    門突然打開了。


    猝不及防的,陸明泱看到了朝思暮想、卻不敢再見的臉,慌的逃走。


    楚銘征追出去,抱住了慌亂逃走的姑娘,“聽我的,什麽都不要做。最好讓衛珞也把人撤回來,隻有你們表現的完全不在意,她才會收手。”


    “我做不到。”陸明泱機械的掰他的手。


    楚銘征壓低聲音道:“你別胡鬧,一旦讓宋家知道你也在找,知道她是你妹妹,她隻會更危險。”


    “我做不到,你聽不懂嗎?”陸明泱掰不開他的手,急得吼了出來。聲嘶力竭的吼聲,抽走了她所有的力氣,她癱在楚銘征的懷裏,淚眼模糊,卻還是執拗的往前走。


    “你想幹什麽?”他問的很小聲,生怕驚到她。


    陸明泱笑了:“不就是誰比誰狠嗎,她敢動念兒,我就殺了她兒子。”


    “你瘋了!”


    一旦皇上知道廣成王被綁架,城陽侯府便是滅頂之災,楚銘征急道:“陸明泱,你的腦子呢,一件小事,你為什麽非要把它變成不可控的災禍。”


    “念兒是我的命。”陸明泱狠狠的推開楚銘征。


    “那你哥哥姐姐的命呢?”楚銘征直戳命脈:“還有楊念兒的命,你用這種法子,就算她平安歸來,又能多活幾日?”


    陸明泱捂住耳朵,步步後退:“殿下,我知道你的法子是最合適的,可我做不到。萬一呢,萬一宋貴妃沒有收手,萬一念兒遇上了壞人,怎麽辦?我賭不起這個萬一。”


    “她若是死了還好,我可以給她燒紙,燒很多很多紙。可她若是活著回來了呢?”陸明泱的眼神變得迷離。


    “她傷痕累累的站到我麵前,問我為什麽不救她,我要怎麽回她,說‘我不救你才是救你’嗎?我說不出口。”


    滿是積雪的山路,後退的女子一腳打滑,往後跌去。楚銘征急忙上前,摟入懷中。


    陸明泱撞進楚銘征的懷裏,哽咽出聲:“殿下,我不是一個好人,相比於念兒的命,我更在乎我自己。”


    “我幫你!”他沒有再勸。


    陸明泱錯愕的抬頭,急急的搖頭。


    楚銘征問:“你現在連皇宮都進不去,要怎麽把人帶出來?”


    陸明泱道:“不用你管。”


    楚銘征問:“那你為何要來找我?”


    陸明泱慌了:“我又不知道是你。”


    “真的不知道?”


    他笑了,笑的坦坦蕩蕩,襯的她愈發的虛偽。


    她是想讓他幫自己,可也隻是幫忙出主意。並沒有想讓他做這麽危險的事情。這並不是一個劃算的交易,不,是連交易都算不上,他沒有必要蹚這趟渾水。


    陸明泱想逃,楚銘征卻抱的愈發緊,不留給她一絲拒絕的縫隙:“你不是好人,我也不是聰明人。”


    若人生處處計較得失,豈非無趣。


    翌日一早,寧遠王帶廣成王去禦苑練習騎射,兩人離奇失蹤。隨後宋莫離收到了宮外的消息,隻有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吾妹歸,汝兒歸。


    宋莫離聽到消息,險些厥過去,反反複複念叨一句話,“他瘋了,瘋了。”


    與此同時,衛珞在燕城、冀城、昀城燃放起煙花。那些煙花都是爆竹坊連夜趕製出來的,在天空中綻放出絢爛的花朵,也綻放出四個大字:念兒妹妹。


    天地之大,人隻是渺小的一粒塵埃,要想找到一個人何其不易,衛珞多日尋找無果,想到了這個辦法。


    煙花在城牆之上綻放,連夜不熄,宛若明晝。


    漫天風雪裏,出現一輛驢板車,載著數名女子而來。明亮的煙花照出女子清晰的臉龐。


    羊毫激動出聲:“公子,你看。”


    衛珞早已奔下城牆,騎馬出城。


    雪地路滑,輪子陷進泥地裏打滑,楊念書和幾名女子跳下驢車合力推驢車。


    遠處一輛驢車趕來,帶著簌簌殺氣。


    “臭丫頭,給我站住……”


    明晃晃的斧頭在空中揮舞,眾人嚇的打哆嗦:“糟了,他們追上來了。”


    楊念書急道:“看什麽,快推呀!”


    車輪推出泥窪,追趕的驢車也近在眼前。原本坐在驢車上的女子著急的揮動馬鞭。下來推車的女孩隻來得及上去兩個,還剩三個拉在路上,包括楊念書。


    “我們還沒上呢!”


    焦急的哭喊聲傳出,可驢車並沒有停下來,上麵的人唯一做的,就是將木棍丟下來。


    “哭什麽,跑呀。”


    楊念書推開兩人,撿起兩根棍子,一根護在身前,一根扔向趕來的驢車,驢車偏頭調轉方向,兩名彪形大漢從驢車上跳下來,晃著斧頭走向落單的姑娘。


    木棍迎上斧頭,瞬間斷裂。胡子大漢咧著一口黃牙,再次掄起斧頭。驀然間,一匹馬竄入,胡子大漢連人帶斧被撞翻。


    楊念書忽覺胸口一窒,落在了馬背上,眼前映出熟悉的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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