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秦國公府,楚銘征問身側的冷淩風:“可是真病?”


    冷淩風點頭:“除了昏迷是裝的,都是真的。”


    “燒那麽燙?”楚銘征側目,他還從未見過燒的那麽燙的人。


    冷淩風亦是佩服,“再不退燒,人就要燒傻了。看來這秦國公還真是中意你。”


    ……


    夜幕降臨,忙碌了一整日的秦國公府再次歸於沉寂。


    秦妙在丫鬟的攙扶下下床,奈何多日纏綿病榻的她,雙腿酸軟,體力不支,摔倒在地。


    秦國公走進來,心疼的扶起,揮手讓丫鬟下去。


    秦妙頭暈目眩,撐著父親的手臂虛弱的坐到榻上,“爹爹,太後同意了嗎?”


    秦國公道:“現在還不是提的時候,還需妙兒多受幾日的苦。”


    “女兒沒事!”秦妙望向窗外,“爹爹,扶女兒去外麵走走吧!”


    臘月的天,風帶著潮濕的冷,冷的刺骨,卻又隱隱帶著來年的希望。秦國公看著女兒蹣跚的步子,既是心疼又是欣慰。


    “妙兒,如今寧遠王妃已行冊封禮,正妃已然無望。正因如此,你才更要燃起鬥誌。當年太後也隻是太子良娣,先皇登基也隻是被封為淑妃。可現在,卻是天下最尊貴的女人。”


    “爹爹,女兒明白。什麽名聲、清譽,都沒有我們秦家的前程命運重要。”兩人行至河邊,秦妙望著結滿冰碴的河水,目光如炬:“爹爹,再助女兒一程吧。”


    說罷,屈膝跪在河邊。


    “哎!”秦國公接過仆從遞過來的葫蘆瓢,舀起混著冰碴的河水,澆頭倒下。一瓢又一瓢。


    “夠了,夠了!”


    三瓢下去,秦國公實在不忍心再讓女兒受苦。


    秦妙凍的嘴唇發紫,可背脊已然挺的直直的,眼神堅定,“不夠,爹爹再來。若我不能病的比今日還重,太後怎會同意。事關秦家滿門榮耀,萬不可出一點差錯。”


    “好!”秦國公又舀起冰冷的河水,一瓢又一瓢的潑向女兒。


    單薄的身軀終是承受不住刺骨的寒冷,秦妙倒頭栽在地上。秦國公丟下葫蘆瓢,心疼的抱起女兒回房。


    “若非太後早已忘記自己是秦家女,若非秦家男兒個個不爭氣,又豈用我的女兒遭此大罪。”


    秦家富可敵國,若無權勢可依,便如海市蜃樓,隨時會覆滅。


    秦妙躺在床上,悠悠睜開眼睛,“爹爹,女兒定不會辜負爹爹的期望。”


    自秦國公之女一病不起,秦家女對寧遠王情根深種,乃是絳珠仙草下界報恩的傳言在京中傳開,愈演愈烈。


    每每寧遠王親自登門喂藥,秦姑娘才能稍稍進些湯藥,就連睡夢中喊的都是寧遠王的名字。


    某日,秦家女在寧遠王的悉心照顧下悠悠轉醒。得知心事被人窺探,羞憤之下,上吊自盡。幸好被丫鬟發現才救回一命。


    可那頸間的勒痕觸目驚心,聽聞嗓子都啞了。


    “忠伯,這些事你就別說給我聽了。”


    城陽侯府,書閣內,陸明泱趴在書案上,委屈巴巴的從書裏探出頭。這些事,自己有什麽辦法,不過是添堵罷了。


    一名小廝走到門口,稟報道:“四姑娘,寧遠王殿下來了。”


    楊念兒從書架裏麵探出頭,“不會是來退婚的吧!”


    “念兒姑娘莫胡說!皇家人的一言一行都是天下人的典範,怎麽能說退婚就退婚。何況四姑娘已經行過冊封禮,告祭了天地祖宗,皇家玉牒已入,已是名正言順的寧遠王妃。”


    楊念兒撓頭:“那寧遠王來幹什麽?”


    “管他呢,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陸明泱拍拍身上的塵土,大踏步走出書閣。


    正廳裏,楚銘征聽見腳步聲,放下茶盞走向廳門,準確的擋住跨門而入的姑娘。陸明泱委屈的扶住撞在某人胸膛上的腦袋,後退一步行禮。


    “妾身無狀,請殿下恕罪。”


    真是的,誰家等人站在門口等。


    趁小姑娘規規矩矩低頭的時候,楚銘征抬手拔下她頭上的梅花銀簪,大踏步往外走去,銀簪適時藏於袖中。


    “跟本王走吧!”


    “去哪!”陸明泱拎起裙裳小跑著追上去。可那人的步子實在是太大,她忍不住吐槽:“殿下,您能不能慢點,走那麽快,對身體不好。”


    某人漸漸放慢腳步,等著身旁的姑娘跟上來。


    “聽皇祖母說,你相中了幾處府邸,帶你去挑挑。”


    “哦!”挑個房子而已,怎麽那麽高興。陸明泱實在不理解他臉上的笑容是什麽意思,乖乖的跟著他上馬車。


    冊封禮後,便該大婚。隻是將近年關,正月裏不宜成婚,會太歲壓頭,所以皇上將婚期定在了二月初二,龍抬頭這一日。


    隻剩一個月了。


    陸明泱看著坐在身側的男人,突然間感覺不一樣了,可哪裏不一樣,又說不上來。


    “這座府邸喜歡嗎?”


    兩人逛到第三處府邸,楚銘征停在荷花池前,問身旁的姑娘。陸明泱早已累的雙腿酸軟,連連點頭。


    “最喜歡哪一座?”


    楚銘征微有不悅,三座宅子都說好,分明是敷衍。要不是看她連連捶腿,他真想將她們在圖紙上否決的十幾處宅子都帶著她逛一遍。


    陸明泱看著麵前光禿禿的荷花池,道:“那就這座吧!”


    “為何是這座?”楚銘征示意她過去荷花連廊休息。


    荷花連廊蜿蜒曲折的漂浮在荷花池上。陸明泱懶懶的趴在美人靠上,眺望荷花池,上麵漂浮著幾片尚未清理的枯枝殘葉。


    “荷花好呀,渾身是寶。夏天賞荷花,不耽誤七月采蓮蓬,八月挖蓮藕。不像別的花,中看不中用。”


    陸明泱仰頭看向站在身側,滿臉奇怪的寧遠王,覺得自己說錯話了。人家天潢貴胄,還能缺幾根蓮藕吃?


    怪隻怪她,雖然當了許多日的侯府千金,可滿腦子還是上楊村的小農思想。


    果然楚銘征笑了,“擔心本王養不起你?”


    “不是!”


    陸明泱想要開口解釋,楚銘征抬手擋住:“本王明白!”


    “你明白什麽?”這下輪到陸明泱糊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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