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經病。”


    聽見少女的顫聲,白澤扯起嘴角,表示自己差點被氣笑了。


    偏過頭,看著自己手臂上的水珠緩緩滴入水中,他用著平淡的聲音說道:


    “這並不是你做出這種極端決定的理由,還記得我們來到島上第一次泡澡的時候吧?”


    “那時候你雖然也沒有自信,但最多也隻是想當家庭主婦。”


    “而現在才過去多久的時間?你就突然極端到……連做白日夢都要將自己的存在給優化掉這種程度了嗎?”


    陳靈馨依舊低著頭,垂著眸,手指無意識地絞成一團,沉默不語。


    白澤還在繼續說道:“前麵你說自己什麽都不會,那你覺得我為什麽要讓你去上學?”


    “我也有很多東西不會,那不也是在學習嗎?”


    “之後又是槍法,又是念力,又是戰鬥技能,我非常欣慰你的進步,非常高興你好不容易能在這個世界活下去了。”


    “但現在你說得痛快,身體一句話說不要就不要了?”


    “你付出的努力和汗水呢?就這樣可以不管了?你就不甘心嗎?”


    “你之前不是在訓練場裏立下雄心壯誌,口口聲聲說要讓我刮目相看,這就是你最終給我的答案?”


    說到這裏,銀發少女鬆開一隻手,手指指著陳靈馨,冷聲說道:


    “先不提你那種好像是為了我好的自我感覺,究竟是從哪來的。”


    “就說一點,你問過我沒有?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你有沒有想過我在你身上的付出?”


    “你為什麽這麽容易鑽牛角尖呢?而且還特喜歡自我感動,你究竟是怎麽回事?陳靈馨?”


    白澤的話剛說完,少女當即就爆發了,仰天哭嚎道:【對不起,我就是喜歡走極端,我傻還不行嗎?】


    【但小白你怎麽能罵我!你騙人,你說好的不嫌棄我的嗚嗚嗚……】


    【我也不想讓你失望啊!可我,我當時完全高估了自己,我隻是,想來想去,覺得自己哪一點都配不上你。】


    【和你相比,我這個主人格有什麽存在的意義?我是個屁的主人格,我又有什麽值得你看得上的哇嗚嗚?】


    “沒人讓你和我比……”


    感覺到雙眼的淚水噴了出來,騰不出手的白澤隻能無奈地仰天長歎。


    而陳靈馨還在不停擦著自己的眼眶,帶著哽咽的哭腔說道:


    【這話也就你自己能說了,可我喜歡你,又是主人格,我自然每時每刻都在關注你……】


    【可我了解你越多,我就越覺得自己無能……我占著身體除了把米吃貴以外又有什麽意義?】


    【再說了,你又對我這麽好,我實在想不出能回報你什麽,那我不就隻能把身體送你嗎?】


    示意身邊的下屬和李幽泠別慌,這是技術性調整。


    銀發少女一邊小貓揉臉地擦眼淚,一邊無語地說道:“原來又是為了這點事?”


    “之前不是說好了,隻要你給我種花我就滿足了嗎?”


    【對啊,可問題是在這種事情上,我為你的付出和你為我的付出又怎麽能劃上等號?】


    【你要讓我怎麽說服自己?再說了,我現在能接觸外界,這樣子不是也可以給你種花嗎?】


    白澤提醒道:“其實說了這麽多,你別忘了我能強製切換控製權……”


    【不要,不行,小白你說過尊重我的意見,你這樣就是在違背承諾,不守信用!你要是真的這麽做了……我以後就再也不會相信你了!】


    心中委屈的陳靈馨還在不停揉著眼。


    然後她就聽見平淡的聲音帶上了一些波動:“有話好說,你先冷靜一下。”


    “現在是我在哭不是你在哭啊,眼淚都跑到我這裏來了。”


    【哦,對不起啊小白……】


    陳靈馨動作一頓,聞言弱弱地應了一聲,然後抬起頭。


    就看見銀發赤瞳的少女,那一直以來都是麵無表情的臉上好像破防一般。


    在痛哭流涕中,就像某種無害的小動物一般,伸出兩隻白皙的小手不停地揉搓著雙眼。


    隻不過那本就濕漉漉的肌膚相互接觸,隻會讓精致的小臉越抹越濕。


    以至於到最後,每個人都能看見那雙濕潤的紅眸中閃爍的無奈。


    “在這裏看著幹嘛?還不給我拿紙來?”


    隻是聽著平靜的聲音傳來,兩名下屬和寵物狗都是一動不動的模樣。


    或許是從未見過白靈馨這番楚楚可憐,又有些無助的可愛姿態。


    圍在身邊的幾個人一時間都呆愣了片刻。


    其中本該在第一時間就做出關切的秘書反應更甚。


    仿佛是被冷酷的老板,在這一刻顯露出的反差萌給震撼到一般。


    瑾瑜忍不住捂著鼻子,帶著死而無憾眼神緩緩地沉入水中。


    然後又猛得起身,被嗆了一嗓子的她不停咳嗽著。


    倒是李幽泠最先回過神來。


    有些慌亂的她起身左右一看,接著眼睛一亮。


    手臂伸向一旁的地上,從洗衣籃裏掏出了一塊白色的小布片,就打算湊上前給對方擦臉。


    “你給我等一下,這玩意怎麽一股屎尿味?這誰的內褲?”


    白澤定睛一看,一邊繃著臉,保持著淚流滿麵的平靜。


    另一邊脖頸就像貓咪一樣靈活地左閃右躲,表現得非常嫌棄和抗拒。


    而看著被黑發少女抓在手中熟悉的小布片,小涓沒有多說一句話。


    她隻是在麵無表情中,像是沉沒的戰艦一般緩緩地沉入水底,最後隻在水麵留下咕嚕嚕的聲音。


    陳靈馨目瞪口呆地看著場上突然變得有些混亂的一幕。


    緊接著,之前還覺得心中難過的少女。


    像是被戳中了什麽笑點一般,突然噗嗤一聲笑出來。


    眼看那雙猩紅的眼眸滿含淚水地瞪著她。


    陳靈馨連忙乖巧地低頭認錯,但越是憋著笑意,她的心中就越覺得喜感更甚。


    肩膀不停抖著,直到不停上揚的嘴角,終於繃不住笑了出來:


    【哈哈鵝鵝鵝!咳咳小白我錯了我錯了,疼疼疼!我不是在笑你,真的!】


    看著白澤沒好氣地將手縮回去。


    陳靈馨正心有餘悸的揉著生疼的麵部。


    接著,就聽見對方說道:“行了,既然你也宣泄了情緒了,能冷靜下來沒?”


    “我承認剛才的話說得重了點,我道歉,你呢?你還抱著那種莫名奇妙的想法不放?”


    聽到這裏,陳靈馨再次低下頭,不過這回她不再哭泣。


    隻是在沉默一會後,輕聲說道:【那個,小白我確實對不起你,我沒有考慮你的感受就做出了這種決定……】


    【還有我之所以哭,其實並不是因為你說我而感到難過,相反……那是我意識到你真的很在意我,你是關心我的存在,才會這麽不滿……】


    【所以我心裏越是感動,就越是感到愧疚,覺得自己虧欠你越深……】


    【小白先聽我說完,其實你之前說了我那麽多,我也想反問一句。】


    【我自己都不在意將身體長期讓給你了,而且你也覺得擁有身體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那你又有什麽不滿?你又是在抗拒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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