鉛灰色的烏雲遮蔽天際透不出一縷陽光。


    以至於整個世界就像被蒙上了一層陰間的濾鏡,到處都透露著一種灰暗無光的色調與死寂。


    在這種情況下,已經擠滿了車輛的場地提前亮起了燈光。


    昏黃混沌的光芒與黑暗交織著穿過鐵絲網的空隙,展露著幽暗中那道龐然大物的真實細節。


    兩位前來探訪的專員下意識地放慢了腳步。


    一同用著驚疑不定的目光,審視著那座所謂的療養院。


    從遠方看去,通體由灰白色磚石砌成的高牆,如一座堅固的牢籠隔絕著外界的喧囂。


    可以看見融入了西式建築風格的尖頂塔樓正指向雲端。


    透過其背影,偶爾能看見天際閃過一道電光,瞬間點亮半邊天空,隨即又被黑暗吞噬殆盡。


    而隨著眾人的漸行漸近。


    他們發現由於趕工的原因,不少地方依舊裸露著混凝土混合磚塊的基底。


    斑駁的痕跡暴露著粗糙的質感,整體如爛尾樓一般呈現出一種仿佛年久失修、令人難以言喻的廢土風格。


    狂風肆虐之下,那些尚未安裝玻璃窗、僅僅隻是焊上了成排鐵欄的開口處,紛紛吹起了低沉而悲鳴的聲音。


    伴隨著偶爾響起的轟鳴雷聲。


    恍惚中,人們仿佛看見一頭龐然巨獸正趴伏在廢墟上,在沉重有力的呼吸聲中靜靜地凝視他們。


    張彩婷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看著這種本應出現在恐怖遊戲裏的場景。


    內心震撼中,聲音愣是哽在喉間,道不出一聲讚美。


    最終女人隻能深吸口氣,轉移目光,強迫自己忽略這裏的陰間畫風。


    就在這時,她的鼻腔突然彌漫著一種來自潮濕土壤的腥氣。


    接著便發現周圍有些濕漉漉的空氣,正在牆壁和地麵上凝成一片水珠。


    身邊不時有工人步伐匆匆地走過,他們穿著雨衣,扛著炸藥和器材。


    似乎正準備抓緊時間,趕在在大雨來臨前爭取完成最後一班工作。


    不是,這裏空氣濕度這麽大,真的適合病患在這裏休養身體嗎?


    而還沒等張彩婷問出來,


    一路上一直向兩人介紹巢穴核心妙用的陳傳盛,笑了笑,仿佛猜出了她的心思。


    老爺子一邊朝著工人打招呼,一邊解釋:“這座巢穴的核心除了能吞噬汙染垃圾,在今後成為垃圾處理廠外。”


    “我們還能利用其聚集雨水的能力,通過搭建雨水收集站以及濕氣抽離塔來收集大量的水分。”


    “小白馨說過了,隻要今後的研究能順利完成,我們就能將這些水裏蘊含的什麽……物質化混沌熵還是什麽鬼的東西去除掉。”


    “屆時這些水不僅能直接飲用,有多餘的盈餘還能用來分解製氫……”


    “而在這整個過程中,我們僅需要消耗那些平時無法處理的、被黑淵汙染的垃圾,就能獲得源源不斷的淡水資源。”


    “省去了原本用來從過濾海水的大量能源,這裏頭蘊含的意義,在這個資源逐漸緊缺的世界裏,有怎樣的戰略價值不言而喻……”


    “當然,真要說缺點也不是沒有,那就是白帝城裏恐怕再也見不到陽光了,不過我想這樣範圍局限於此,這點代價反倒不值一提。”


    裹緊了身上的大衣,陳院長侃侃而談,拚命忽悠。


    就希望能借這兩人之口,讓上層對巢穴核心的存在問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別等以後腦子一熱,又特麽以所謂的安全問題,作死地給白靈馨的實驗製造什麽障礙。


    而這也是他自認為,與那位少女同處一條賊船上時,他所能做到的最大貢獻。


    與此同時,就在張彩婷對於白帝這種將巢穴核心,用於生產資源的設想而感到震撼時。


    另一旁同樣感到驚訝,但理由卻截然不同的魏昌禮,忍不住開口問道:


    “那個陳院長,我也有個問題想問一下,那邊那群人是什麽情況,他們好像不是患者吧?”


    幾個人順著他的目光,向著停車場一側望去。


    就看見一群全副武裝的警衛正包圍著一輛載貨卡車。


    他們神色警惕地伸出手,將半掛上堆積成小山的“屍體”挨個扣上電擊手銬,接著逐一清下車,粗暴地丟在地上。


    不時可以看見全身衣服破碎,遍布創傷,血肉模糊的傭兵正躺在地上哀嚎不已。


    有人在骨頭斷裂的劇痛中忍不住掙紮著喊道:“啊!我錯了,請原諒我們吧,我們真的隻是一時鬼迷心竅。”


    “而且當時我們什麽都不知情,別說是膽敢得罪白帝大人了,我們其實連目標是誰都不知道……”


    然而聽著對方的哀聲求饒,周圍的警衛隻是槍口對著他們,冷眼旁觀中默不作聲。


    直到小隊長清點完了人數,確認了有幾個人需要搶救以外,便大手一揮道:“行了,這些健康的就先帶走,送到裏麵登記去。”


    同時對著那些麵露錯愕之色的犯人,冷聲解釋:


    “按照白帝長官的指示,你們今後就將在這裏服刑,具體期限現在沒有定數。”


    “但唯一可知的是,隻有等到你們在這裏實現了足夠的價值後,才有可能通過離開這裏的申請……”


    而看著那群鮮血淋漓的犯人一邊高喊著人權、法律、道德之類的名詞,一邊被警衛們粗暴地帶走。


    魏昌禮吞咽了口唾沫,看向陳院長希望對方解答。


    “你是說他們?你們難道沒接到消息嗎?”


    對此,老爺子隻是淡定地解釋道:“今天早上安全局不是抓到了兩個嫌犯嗎?他們雇傭了一群人企圖對白靈馨展開襲擊。”


    “而這些人就是那群不長眼的家夥,也不知道是哪來的膽子,幾個普通人再加幾個弱雞異能者,就敢在燧人島上幹雇傭兵的活。”


    “而當時他們看情況不對,也逃不出去,便果斷選擇了投降。”


    “本來嘛,事情到這裏也應該結束了,看他們放棄抵抗,估計小白馨本身也懶得理會他們這群普通人。”


    “”但偏偏,他們中有人好死不死地選擇了詐降,也許是覺得小姑娘這麽小,不可能那麽厲害的緣故。”


    “那幾個人當時竟是選擇了挾持白帝,試圖借此逼迫……哈哈,她的秘書放他們老大走人……”


    看著麵前的一男一女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陳院長臉上的皺紋頓時舒展開,忍不住哈哈笑出聲道:


    “你們沒聽錯,哈哈哈,他們認錯人了,把場上看起來年齡最大的小秘書給錯認為強者本人了。”


    回想起剛才鮮血淋漓的犯人中,不乏有人一副四肢扭曲,腰部彎折的模樣。


    張彩婷也暗暗吸了口冷氣,隨後有些好奇地問道:“那之後白帝對他們有什麽安排呢?我看他們有些人的傷勢好像並不是那麽嚴重的模樣……”


    陳院長收斂了笑容,覺得這個話題有些敏感。


    但想到白帝城那幾乎無上限的自治權,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


    “額,按照小白馨的說法,他們以後將作為消耗品在實驗中使用?”


    “不過你們放心,我們這裏雖然不講法律,但我們有陸向宇長官做指導,會充分考慮他們的人權問題的。”


    “今後這些被捕獲的罪犯中,他們將以等級來劃分待遇,像是剛才那群價值有限的普通人……”


    陳院長回憶了一下中午陸向宇的提案,說道:“他們將以d級成員的身份參與今後的實驗活動。”


    “隻要他們能多活過幾次實驗,或者根據自身價值晉升到b級以上時,就能獲得更高的人身自由……”


    總覺得是不是聽到了什麽不妙的詞匯?


    什麽叫多活過幾次實驗?你們真的明白什麽叫人權嗎?


    魏昌禮心中一邊吐槽著,臉上一邊露出尷尬而不失禮的笑容問道:


    “這個請不用擔心,我們充分理解並尊重白帝城的每一項決策,不過我這裏還是有個小問題想請教一下。”


    一邊說著,他指向剛剛才卸過“貨”的卡車上。


    上麵又有一批人在哀嚎聲中被警衛一一扣下,並粗暴地拉扯下來。


    看著一群年輕人翻滾著,在地上印出一片血印。


    身上破碎的衣服依稀可以辨認出是某種極為高檔的練功服。


    尤其是看著某個頭發灰白,一臉憔悴的老人被人們以同樣的方式抬下車。


    那沾滿血汙的臉龐依舊可以辨認出。


    對方是過去曾活躍於電視節目,以及官方監測名單上的念力大師——金鴻濤。


    魏昌禮就忍不住深吸氣,顫聲問道:“剛才那群傻子落得這個下場我還能理解,那麽這群人又是怎麽回事?”


    “這個啊?”陳院長多看了那所謂的念力大師一眼,無所謂地說道:


    “理由一樣啊,也是上門挑釁,聚眾鬧事,不過和前麵那群人不同,他們當時有些人還挺識時務的。”


    “看在他們態度良好,且自身價值優秀的份上,以後他們將以c級成員的身份在白帝城裏打工,終身的那種。”


    ————


    與此同時,一臉茫然的陳曉博正站在貨車的邊緣,看著自己的師兄同門甚至是包括師父在內。


    都被一眾警衛粗暴地扣押在地,緊接著他們開始伸手在身上摸索,進行徹底的搜查。


    不是,他們的衣服都碎成這樣了,全身也沒什麽地方可以藏了呀,這樣搜身真的有必要嗎?


    然而還沒等這些話說出口。


    神色複雜的陳曉博就驚悚地看見,有幾個警衛已經在麵色肅然中戴好了橡膠手套。


    接著在身邊人的配合下,開始脫起了師兄的褲衩……


    就在這時,一位身著正裝,長相極為英俊的男子朝這邊走了過來。


    一路上,他揮著手與另一側的三人打了聲招呼,接著才回過頭,麵帶微笑地對他說道:


    “陳曉博對吧,剛剛你的師姐已經在搶救室裏醒過來了,相信要不了多久你們就能這裏團聚了……等等,你這表情是怎麽回事?為什麽這麽看著我?”


    還以為自己也會菊花不保的陳曉博稍稍鬆了口氣。


    連忙收斂表情,咳嗽了一聲說道:“沒什麽,我隻是感到有些不安,請問鄭先生這是要把我們帶到哪裏去?又要我們做什麽?


    牛郎奇怪地看著他:“當然是送你們去勞動改造啊,之前不是說好了嗎?”


    “今後你們就在這裏生活了,包吃包住不說,每天還有忙不完的工作充實你們的人生,實現自我價值,為人類社會做貢獻,這多是一件沒事啊……”


    說到底這不就是坐牢嗎?陳曉博虛著眼想道。


    再說法庭要是真判我們有罪也就認了。


    但是這審判過程呢?還有具體服刑的年份你是隻字不提啊?


    而牛郎說完,看著對方欲言又止的表情,顯然誤解了對方的意思,又出言安慰道:


    “別擔心,看在你先前認錯態度良好的份上,到時候我們會給你一個b級的身份,比你的師父還高出一個等級呢。”


    “而你具體的工作是擔任實驗室裏的萬能工具,用念力輔助研究員完成一些危險或者麻煩的工作就行了。”


    “不過雖說這項工作並不辛苦,但你也要讓自己的念力以及知識水平時刻跟得上研究進度才行。”


    “否則一旦判定你價值有限,且無法找到新的定位,那麽當前級別就會有降到c級的風險。”


    “屆時每天都要去完成義務勞動,照顧病患不說,每隔一段時間還要強製執行一些高危險的實驗工作,一個不慎是會死的……”


    話聽到這裏,陳曉博的麵色已經變得蒼白起來。


    這些聽起來就很不妙的事情是怎麽回事?


    還有我就這麽失去自由了?我的命運就這麽在匆忙間被決定了?難道不需要詢問一下我們的意願嗎……


    等他硬著頭皮打斷了對方的介紹,問出疑惑。


    然後,就看見英俊的男人用著好笑的語氣說道:


    “不是你自己發誓要為白帝赴湯蹈火,萬死不辭的嗎?”


    “好消息是,白帝表示你現在報恩不用隔夜了,從今以後包括在死後的五十年裏,你的能力乃至遺體和骨灰都能一直回報她了。”


    “你不是應該感到皇恩浩蕩,喜極而泣才對……臥槽!哥們你怎麽了?你別嚇我啊?”


    牛郎開玩笑地說完。


    接著就愕然地看見眼前的男子突然眼睛一閉,身體就這麽癱軟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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