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麵遍布玻璃渣的衛生間內。


    發燒已經好了的白澤正岔開雙腿,雙手按著膝蓋,大馬金刀地端坐在馬桶上。


    他神情肅然,就如莊嚴的國王審視麾下的臣子般,凝視著屏幕中的紅發女孩。


    而在他的身邊,呈虛影狀的弄臣則是舉起雙臂的長袖,捂在嘴前。


    兩隻眼睛狡黠地彎起,用著一種矯揉造作的可愛聲線說道:【哎喲喂,親愛的您這是怎麽啦?】


    【怎麽從昨天晚上開始就在頻頻在拉肚子呢?】


    【哦,我懂了,肯定是您不穿衣服吹空調又吃雪糕,所以著涼了吧!絕不是因為吃壞了肚子鬧的對吧!】


    【唉,搞得這一晚上連覺都睡不好,臣妾的苦倒是不算什麽,就是這麽一折騰啊,想必大人您的肚子也空空如也了吧?】


    【快,快吃點東西墊墊肚子怎麽樣?我記得冰箱裏還存有一些烤肉才對吧?】


    說著說著,陳靈馨自己倒是繃不住了,忍不住抱著肚子,在空中哈哈大笑起來。


    而看著少女這副跳臉嘲諷的囂張模樣,白澤的心裏沒有任何波動。


    隻是隨手將擦拭過的廁紙丟入馬桶後,接著眼神和藹地向她招手道:


    “來,過來一點,你剛才說的什麽話我聽不太清楚,你湊近點再說一次……”


    陳靈馨見狀,當即做起了鬼臉:【我才不傻勒!略略略,有本事你過來啊……】


    【哎喲臥槽你別!你給我把褲子穿上!你不要太逆天了!等等我錯了哥……哥!啊!!!】


    啪啪啪!


    隨手抓著少女,將她像貓一樣平攤在腰間。


    接著迅猛地揮動手臂,在少女哇哇的叫聲中當場敲打起了安塞腰鼓。


    啪啪啪!


    “服不服?”白澤一邊拍打著,一邊平淡地問道。


    而少女在經過最開始的驚慌後,感受著身後傳來熱辣的疼痛,卻是噘著嘴道:


    【我不服,錯的明明就是你,都說了那個女生拿來的東西肯定有問題,叫你別吃你偏不聽。】


    【現在好啦,吃出毛病了吧?你這就叫做自作自受!】


    【哼,你有本事就打死我,我陳某馨但凡吭一聲就算我輸!】


    烙下狠話後,陳靈馨便雙眼緊閉,一副寧死不屈的模樣。


    隻不過這一幕放在白澤眼裏,卻是讓他感到有些無語。


    雖然你說話聽起來非常硬氣,但是你的臉能不能不要這麽紅?


    若有所思地瞥了眼對方紅潤的臉頰和耳尖,接著又看了看自己正在擊鼓鳴聲的手。


    白澤明白了什麽。


    壞了,這是讓她嚐到甜頭了。


    於是他及時止損,隨手將不滿的少女丟下。


    轉身按下馬桶的抽水鍵,同時麵無表情地糾正道:


    “我要強調一點,那些肉並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你的身體。”


    “重鹽重油再加上一點辣,又剛好遇上了經期,一頓吃完會拉肚子不是很正常的嗎?我明白這一點,且對後果心知肚明……”


    聽著白澤說完,陳靈馨也忍不住虛起了眼。


    總結一下,就是你寧願身體受苦,也不願承認這肉有毒不能吃是吧?


    好家夥,小白你對吃的到底有多執著啊,雖然這一點很可愛就是了……


    陳靈馨在心裏想著,一邊揉著疼痛的屁股,一邊還在回憶著剛才的感覺。


    說起來,不算之前為他擦拭身體的時候。


    這好像還是小白第一次對我如此主動且親密的接觸呢……


    如果能換成親吻就好了……話說回來,昨晚偷親對方的動作應該沒被發現吧?


    麵上的紅暈仍未消退的少女,悄悄地舔了舔唇,眼神閃爍地說道:


    【你怎麽不繼續……咳咳,我是說你這個壞小白,說不過我就動手是吧?整天就知道欺負我……】


    而一旁的白澤聞言,則是有些奇怪地看著她:“能動手為什麽要動口?你要是覺得不滿也可以直接還手。”


    “再說了,我剛才也沒有動用能力,你想跑不是隨時可以跑的嗎?那你為什麽不跑,而是等著挨打呢?”


    【咳咳咳!這個,那個我剛才隻是被你嚇到了!真的沒有別的意思!】


    陳靈馨結結巴巴地解釋著,接著她目光下移。


    看著銀發少女那沾著鮮血的下身,就像找到了話題一般大喊道:


    【那個,小白你還是趕緊穿上褲子吧,萬一被妮璐看到了就不好了。】


    【對了,還有衛生巾!昨晚瑾瑜姐拿來了幾包還沒拆呢,來我教你怎麽用……】


    一邊說著,隻見少女匆忙地在手上聚集念力,接著便粗暴地將包裝扯碎。


    隻聽嘩拉一聲響起。


    在少女呆滯的目光中,就看見包裝中的紙片四散紛飛,不過一會便落在地上被水漬所浸濕。


    【又來了,我真的是服了,我這個笨蛋……】


    看著陳靈馨垂頭喪氣地在地上撿起紙片。


    白澤搖搖頭,走到洗漱台掏出牙刷,同時默默地望向了手機屏幕裏的紅發人影。


    昨晚他之所以願意頻頻幫助對方。


    其中一個原因,是白澤在精神方麵從來都不知道什麽叫疲勞。


    睡覺什麽的根本就無從談起,身體毫無困意。


    以至於他一晚上要麽是望著天空與係統聊天,同時被少女攬在懷裏被她偷親;


    要麽就是起床腹瀉拉肚子,實在無聊的很。


    這時聽到有人想和他煲電話粥救命,那白澤自然也沒有反對的意思。


    當然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妮璐昨晚的那種情況,在某種意義上白澤多少也要背點鍋。


    畢竟按照原本的流程,應該是讓林姝涵為對方施加封印,使其陷入感官斷絕的狀態後再打包送走的。


    但是誰讓當時的學生會長,已經先一步失去了意識,被他送進了醫院呢?


    最後隻能說世事難料,令人唏噓不已呢……


    想到這裏,看著那個還在愣神,不知道回憶起什麽的紅發人影。


    銀發少女淡漠地問道:“你怎麽不說話?不說話我就掛了。”


    直到這時,全程保持安靜的妮璐才回過神來,有些無奈地說道:


    「喂,我這不是對你們的交流保持禮貌嘛……」


    一邊說話時,看著麵無表情銀發少女。


    妮璐一邊默默地想象另一個黑發女孩的模樣。


    早在昨晚說話的時候,她就已經得知了對麵人影的特殊之處。


    對方這個樣子,並不是在當初相遇時她誤以為的副作用,又或者是兩種發色分別代表著不同的狀態。


    而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格,在切換身體時所表現的奇異特征。


    也不知道這兩人平時是怎麽解決需求這些問題的。


    尤其是考慮到白靈馨還是她們當中最強的人格。


    總不會是她負責打架吃飯娛樂。


    而另一個黑發阿馨負責掃地做飯拉屎吧?


    有些好笑地念頭在心裏一閃而過,妮璐隨即好奇地問道:


    「話說平時你和你的……額,主人格就是這麽相處的?」


    「你要是惹她生氣了怎麽辦?還有阿馨現在正看著我嗎?我需要和她打個招呼嗎?」


    “你哪來這麽多問題?這麽羨慕的話,就自己吃藥分裂一個出來。”


    白澤才懶得回答,剛拿起牙刷準備刷牙。


    便感覺自己的屁股突然就被陳靈馨拍了一下,隻聽見少女說道:


    【來小白,我剛剛又開了一包,快來試試,先把腿張開然後……】


    嘖,煩。


    白澤虛著眼想到。


    而另一邊,妮璐聽著對方的提議竟是一時有些心動。


    但好在她及時冷靜下來,並意識到對方又在拿自己開玩笑。


    真是的,來了例假是吧?說話這麽嗆人。


    於是紅發少女翻了個白眼,不客氣道:「你自個吃藥去吧,倒是讓我看看,你有沒有本事再生出一個新的人格出來……」


    「而且我這不是對你們感到好奇嘛,我看你剛才的樣子,平時和阿馨的感情一定很不錯吧……」


    妮璐隨口說著,回想起剛才的銀發少女。


    一邊旁若無人拍打著空氣,一邊與空氣頻頻鬥嘴的模樣。


    一時間,她完全無法想象,這個在第一次見麵就差點要了她性命;


    之後又在戰場上所向披靡,甚至將學生會長都打得跪地痛哭的強者,會有這麽呆萌的一麵。


    不過也正是如此強烈的反差。


    才當場衝碎了妮璐心中,對方強大且不近人情的印象。


    讓她的內心更加信任對方的同時,也願意進一步敞開自己的心扉。


    於是妮璐垂著眼眸,有些感慨地繼續說道:「真好啊,看到你們兩個就像好姐妹一樣……」


    「我就想起自己曾經的妹妹,我們的關係也很好,而且她乖巧又聰明……」


    「隻是好可惜,她後來喝了被汙染的水,便全身器官衰竭,就這麽去了……」


    說話時,紅發少女臉上的表情既懷念,又悲傷。


    仿佛想起了自己背著莎莎,朝著醫院奪路狂奔的那一天。


    而正蹲在地上,為銀發少女貼上衛生巾,並穿好褲子的陳靈馨聞言一愣。


    接著她緩緩上浮,看著屏幕中妮璐的表情,隨即也有些感同身受地歎了口氣。


    而白澤對這種悲傷的故事並沒有什麽感覺。


    他隻是一邊刷著牙,有些奇怪地問道:


    “被汙染的水?我記得在第七區是直接抽調淨化後的海水,並且供應到每家每戶的對吧?”


    “而且整個燧人島上的工業建築都集中在第三區域,這是怎麽汙染的?”


    “還有,你們在平時沒有將水煮沸再飲用的習慣嗎?”


    有些意外這一連串的疑問。


    妮璐在不確定地想了想後,回答道:


    「這個,我隻記得當時負責我們片區的供水站裏,某條管道好像被接反了還是怎麽著,導致一些不明黑廠的汙水被直排到了我們那裏。」


    「至於煮沸的話確實沒有,我們又不是炎國人,沒有這種習慣……」


    「不過當時這事鬧得很大,很多人都住院了,隻可惜我妹妹的身體本來就不好,出了這件事以後健康就迅速惡化了……」


    說完,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的妮璐像是想到了什麽,低聲問到:


    「對了白,我記得阿馨曾經說過,你們之所以出現在第七區,就是為了對付一個敵人,你覺得那個人和昨天這件事有什麽關聯嗎?」


    聽到這話,白澤吐出漱口水,反問道:“你掌握了什麽線索?為什麽這麽想?”


    「因為這次事件的主謀……或者說,也許是主謀的家夥,就曾在我的麵前披露他的意圖。」


    聞言,陳靈馨瞪大眼睛,下意識地牽住白澤的手。


    接著,就聽見妮璐就將當時在地下所發生的,包括那位名為李想的青年在關鍵時候選擇了反水,並將她救下的事情全部說了出來。


    到最後,紅發少女看了眼頭頂上正閃爍著紅燈的監控。


    歎了口氣,低聲說道:「這件事我還沒來得及說向官方說明,而且就算說了,以我的精神狀態有多少人願意信都是個未知數……」


    「所以這件事,我也隻能先講給你們聽了,那麽你覺得,這兩人有沒有可能是一夥的。」


    「畢竟阿馨不是也說過嗎,對方在島上似乎有什麽陰謀之類的話。」


    「而他前腳剛來,後腳那位教授突然就想叛逃了,還口口聲聲說什麽要沉沒的船之類的鬼話,讓人很難不將他們聯係起來……」


    妮璐麵色沉重地說著。


    便在這時,她看到銀發少女麵色平靜地擦拭著嘴唇,說道:


    “雖然理由聽起來有些牽強,但是將一個成年人送到阿梅利根。”


    “在不考慮失控的前提下,那個人確實有可能做到,所以你的猜想並非空穴來風……”


    「那還等什麽!白,正好你們也抓住了那個叛徒對吧,看看能不能拷問出什麽……」


    「還有你的影響力最大,不妨這件事就交給你去告訴高層……」


    然而,妮璐激動的話正說到一半,就被白澤淡淡地打斷道:


    “但是很遺憾,你能想到的對方自然也能考慮到。”


    “那位姓羅的人,當我的下屬找到對方時,他看起來已經被人用更快捷的方式送上了西天——他已經被滅口了。”


    誒?什麽意思?


    聞言,妮璐木訥地張著嘴,有些遲鈍地思考這句話的含義。


    而白澤還在繼續說道:“不僅如此,包括你所提過的,那位名為李想,西文名叫托米的家夥。”


    “他也死了,死於槍殺。”


    誒?李想……也死了?


    可是我不是掩護他們離開了嗎?


    白澤敷衍地打理了一下銀色的發絲,隨口說道:


    “所以目前來說這些線索已經斷了,唯一值得注意的是,他們的死亡不是發生在救援後的事情,而是當我的下屬發現他們時,他們便已經死了。”


    “所以你最好想想,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麽。”


    “矮子,你在聽嗎?”


    白澤瞥過一眼,就看見屏幕中的紅發少女似乎陷入了一片恍惚之中。


    ————


    破碎的記憶似乎這一刻開始重組。


    在惡魔駭人的咆哮聲中,渾身狼狽的妮璐正揮舞著利刃,掩護著眾人逃離。


    便在這時,她的身旁突然傳來了一道有些慌亂的聲音:


    【妮璐小姐!這樣下去不行,以你這狀態根本堅持不了多久!】


    【不妨這樣,實驗室裏有一種能刺激潛能的藥物,它正好被我帶在身上。】


    【它一經過注射便能強化能力,同時還能大幅延長你的戰鬥狀態,就是之後的副作用會有點大……】


    妮璐聞言當即大吼道:“這時候還管踏馬什麽副作用?先應對現在的情況才是重點!這玩意就這樣直接注射嗎?”


    一邊說著,她抬頭看了眼那體型高大且蓬頭垢麵的研究員。


    沒有多想,一把接過那根晃蕩著黑色藥劑的注射管。


    不知是否錯覺。


    順著透明的管壁,她總覺得可以從那些黑色的液體中,瞥見一些人形的幽魂流淌而過。


    丟,這東西不會有毒吧?


    但聯想到當前的情況,大家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應該沒必要坑自己。


    她便不再猶豫,當即將其紮入了自己的手臂……


    於是記憶到此為止。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一體雙魂,但我是最強那一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冰加魚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冰加魚並收藏一體雙魂,但我是最強那一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