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氣缸被血肉包裹,微微顫動,伴隨著令人不安的低鳴。


    隱約可見斷裂的骨頭和痙攣的肌腱正拉扯著活塞杆繼續轉動。


    每次旋轉,都伴隨著沉悶的撞擊聲,仿佛在訴說著一種不可言說的力量。


    龐大的供油管被血色浸染,宛如活著的血管一般收縮擴張。


    同時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嗡鳴,回蕩在整個艙室內。


    在眾人眼裏,銀發赤瞳的少女緩緩朝著前方走近。


    背對著眾人的猩紅瞳孔中好似泛著光。


    陳船長跟在後麵,聞著這裏腥臭難聞的味道,臉色陰沉地說道:


    “這些機器現在好像變成了活物在自己運行,哪怕我們已經把主機停車,其他設備關停,電源切斷也沒有用。”


    “船隻在自動前進,而且我們再也無法控製方向,經過測算,我們正在前往燧人島的路上前進……”


    零耗能,零汙染,甚至具備自動巡航功能。


    想到這幾句話,白澤眼中紅色變得妖異幾分。


    就在這時,血肉模糊的氣缸表麵,有成群的人臉浮出。


    麵龐洋溢著狂熱與扭曲之色,頰間肌肉拉起,嘴角上揚。


    流露出一種病態的歡愉與自得,宛如實現了某種畸形的勝利。


    閃爍著鬼火的空洞眼眶挑釁地凝視著在場的人。


    滿意地看著在場的人露出或厭惡,或恐懼的表情。


    直到它們看到了一抹閃耀著猩紅的純白。


    不禁微微一愣。


    隻見對方仿佛燃燒著火焰的瞳孔中,肉眼可見閃動著喜悅。


    喜悅?


    不確定,再看一眼。


    但就是這麽一凝神而望。


    不知為何,這些血肉骷髏的目光竟是有一瞬間穿透了那片赤紅。


    看到了一片屍山血海的世界。


    天空是一片虛無的暗夜,然而比這更黑暗的,莫過於那座聳立的龐然大物。


    那是一座巍峨的、如王座一般的血肉城堡。


    它的表麵爬滿了脈絡和瘤塊,展現出一種詭異的彈韌和流動。


    那蠕動的肉體持續搏動,仿佛內含自主的生命跡象,隱匿著無盡的恐怖。


    看得入神的血肉骷髏們突然感到心髒一顫。


    隱約間聽到了來自虛空中某種刺耳的聲響。


    晦氣。


    緊接著,還沒等反應過來。


    血肉骷髏們便駭然地發現。


    那來自遙遠的世界,貫徹全身的能量竟是悄然地抽身而退。


    吾主!發生什麽事了?


    眼前的活塞轉動速度不知覺間慢了下來。


    就連骷髏狀的皮囊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


    然而陸向宇並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隻是臉色難看的說道:


    “我們通過錄像注意到敵方部隊在此執行了一種……姑且稱之為獻祭儀式的自我毀滅行為。”


    “一開始的情況還不嚴重,隻是些許異狀蔓延,但是隨著時間發展,情況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如今船隻又遭到那種不明生物的襲擊,我們不得不將這些異常事件全部串聯起來分析。”


    “毫無疑問,這艘自動運行的船是敵人為燧人島所準備的陷阱,因此,我們懇請白同學提供意見,我們能否直接摧毀對方,阻斷該船抵達預設目標。”


    白澤沒說什麽。


    隻是有些狐疑地看著轉速變得更慢的活塞杠,眼神中的喜悅一點點收斂。


    就在這時,一旁的陳靈馨繃著臉,眯起眼,一點一點試探著把頭伸進去。


    直到完全穿過這些血肉機器的表麵,睜眼看著內部的結構。


    然後就像完成了某個了不起的成就一樣。


    快速跑回來,臉色激動地朝著白澤喊道:


    【小白小白!這些機器裏麵有內髒,有血管,有好多的筋骨,還有心髒還有……額,我就認得這些了。】


    少女的興奮緩緩收斂,抿著嘴,小心翼翼地看著白澤,說道:


    【呐,小白,對你有幫助嗎?】


    【我,我很努力地辨認了,但是其他的器官都變形了,我認不出它們原本的樣子。】


    此時的白澤盯著血肉主機的眼神,如修車師傅看著天價玩具車一般凝重。


    聞言隨口道:“除了這些呢,你覺得驅動它們活動的能源在哪?”


    【額,我再看看?】


    少女眨眨眼,隨即輕車熟路地把頭探進去,一頓觀察後,回來有些不確定地說道:


    【小白,我看到了那種黑色的黏液,就是非常惡心的那種,結合我們先前遇到的怪物,會不會都是它提供了能量以及那種再生能力?】


    接著,就在陳靈馨驚喜的眼神中。


    白澤點點頭,眼神冰冷地注視著那些血肉骷髏低聲道:


    “好,很好,你做得很好,希望下次還能看到你這麽活力的表現。”


    少女頓時心中一喜,臉上下意識地露出微笑,但立刻收斂嘴角,繃緊著臉。


    不行!陳靈馨你要穩重,是時候做個成熟的人了。


    心中這般想著,少女轉身朝著血肉機器再次探身而入,一邊說道:


    【小白,我繼續去裏麵找找有什麽奇怪的地方。】


    【係統提示:與陳靈馨的同步上升100】


    嗯?我不是在跟你說話……算了。


    不過麵板又有了響應,這是係統又活了?


    “你這是詐屍?還是臨死前的回光返照?”


    白澤麵無表情地問道。


    【係統提示:你特麽才……算了,當我沒說,總之一言難盡。】


    【既然陳靈馨超限的混沌熵已經消除,那我們就可以著手……臥槽,你這裏又是什麽情況?】


    聞言,白澤雙眸中的猩紅也黯淡下來。


    心中有些後悔。


    當年殺得爽了,完全沒留意是否有這種賦予死物血肉活動的淵魔。


    要不然現在黑淵中的巨人不敢說邁入工業時代。


    實在不行自己改造一輛小車來玩玩也是可以的。


    現在好不容易逮著這個機會。


    剛剛還在記錄著那隱晦的聲紋波動。


    打算回到黑淵後去老鄉家串串門,借點材料什麽的。


    結果沒曾想,對麵似乎察覺到了什麽,飛快地切斷了這邊的聯係。


    好,很好,這麽看不起我是吧?


    我本來隻是想找你借點東西。


    但現在我隻能考慮把你種起來,發展點養殖業了。


    反正你的聲紋已經記錄了一半,到時候我就一個個找,一個個比較,隻希望你還能保持這種活力。


    另一邊。


    發現銀發少女已經沉默不語地盯著對方有一會了。


    陸向宇和陳船長默默對視了一眼。


    船長給了他個眼神。


    你去問,你比較熟。


    陸向宇白了他一眼,隨即小聲地靠近對方。


    一邊裝作盯著機器上不知何時變得有些痛苦的人臉,問道:


    “咳,這個白同學,您盯了有一段時間了,請問現在有什麽頭緒嗎?我們想知道炸毀這些機器,會不會導致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


    白澤沒有說話,隻是和那些血肉人臉對視一會。


    接著念力發動,化作透明的巴掌挨個扇在對方臉上,在“啪啪啪”聲中說道:


    “沒吃飯嗎,用力。”


    啊?血肉骷髏們一臉懵逼地看著他。


    於是又一巴掌掃過,打在對方臉上。


    “看什麽看,都說了用力,你們這樣蹬,要到何時候我們才會抵達目的地?你們對得起我們嗎?”


    聽到聲音。


    陳靈馨有些茫然地從主機裏探出腦袋看著白澤,似乎正在cos血肉人頭的一員。


    而白澤說罷,無視了血肉骷髏們突然發出的哀嚎。


    轉頭對著同樣茫然的另外兩人以及周圍的工作人員說道:


    “這些東西不用摧毀,相反你們應該好好記錄它們的活動。”


    陸向宇有些摸不著頭腦,說道:“可它會帶著我們前往遂人島,那可是……”


    “你為什麽覺得我們一定要坐這艘船上島?”


    “倒不如說如今這艘破爛到隻剩螺旋槳的船真的能進港口嗎?”


    無動於衷地看著捂著心髒的老船長,白澤接著道:


    “如今我們失聯接近一天的時間,如果燧人島真的有你們覺得這麽重要,那麽此時大批的艦隊恐怕早已趕往這片海域。”


    陸向宇同樣捂住心髒,就聽見清冷的女聲接著說著:


    “所以我們完全可以在中途換乘其他的船,然後把這艘船在中途炸沉不就完了嗎?”


    陸向宇反應過來,眼睛一亮,但還是有些奇怪地問道:


    “對啊!可是,為什麽不現在就把這個發動機摧毀呢?這玩意放著也不太好吧……”


    而白澤隻是無感情地講:


    “嗬,換個角度看,既然敵人準備了如此陰謀,那你們覺得這種事情是第一次發生,並且以後都不會再發生了嗎?”


    “恐怕先前你所說的貨輪失蹤,都是敵人陰謀的一部分,既然如此,為什麽不趁著這個相對安全的時候記錄信息呢?”


    一邊說著,白澤看一眼周圍正拿出筆記寫著什麽的工作人員。


    似乎察覺到了那極具壓迫感的視線。


    工作人員肩膀一抖,隨即有些不好意思地打了個招呼。


    白澤不動聲色地說道:


    “你們看這是一台完全不用燃油就能自行啟動的發動機,我們可以試著探究會有什麽因素會為對其產生影響。”


    “比如說不去維護機器,看看對方能否自發地維持修複。”


    “比如嚐試著喂食,它們有咽喉,能發出聲響,那就試著把快要爛掉的菜葉子、魚肉或者大便等排泄物塞入其中。”


    “如果是要喂水的話,淡水就算了,但是尿和海水應該也可以。”


    “對每個活塞上的人臉進行分類記錄,監控他們的反應,並且觀察不同食物對他們產生的影響……”


    不知從何時開始,機艙變得分外安靜。


    陳靈馨、陸向宇一群人變得目瞪口呆。


    仿佛事情還沒開始實施,就能聞見機艙內衝天的味道。


    就連主機上的血肉骷髏,蹬著活塞的筋肉都下意識地放鬆了力道。


    場上隻有清冷的聲音依舊在回蕩著:


    “除此之外,你們看對方臉上的表情,從剛才的興奮到現在的苦悶,一定是過於枯燥的工作給了它們心靈上的壓力。”


    “那我們可以試著從一些簡單的娛樂測試對方的感知能力”


    “嗯,就放音樂吧,那種移動音響應該有吧?就放最熱烈、最亢奮的樂曲去鼓舞對方的幹勁。”


    “還有對方似乎能察覺到圖像,那你們還可以派人來這裏蹦迪,看看這群自我奉獻者麵對自由的舞蹈,是否能夠喚起自己所失去的一切……”


    白澤還在說著,但眾人不知為何,好像眼前浮現出了一幅畫作。


    一邊是血肉殘骸在不祥的機器上痛苦掙紮;


    另一邊則是扭動著身姿的狂信徒們麵帶詭笑,沉醉於一場神秘莫測的獻祭儀式之中。


    草,好深邃的宗教內涵和強烈的情感震撼力。


    最後白澤有些意猶未盡地說道:


    “因為這些觀測記錄在未來說不定會派上用場,所以你們總結完記得發我一份,做一次校對,就這樣,誰還有問題?”


    眾人麵麵相覷之中。


    有人不安地說道:“我們,真的要在這裏蹦迪嗎?”


    目光匯聚在陳船長身上。


    隻見他黑著臉,咬著牙道:


    “跳!跳最烈的舞!蹦最野的迪!一切都是為了國家的未來!”


    ——————


    遠方。


    「報告:即將抵達目標海域。」


    「報告:武器係統檢查完畢,電磁炮已就緒,導彈裝填就緒。」


    「報告:戰鬥無人機發射準備完成,一切戰鬥裝備都在待命狀態。」


    「報告:狼火小隊、光刃小隊、海幽靈小隊……共計十六支戰術異能部隊已經全部準備就緒。」


    「報告:慈心、綠果……二十四名輔助異能者已經準備就緒。」


    耐心聽完報告。


    在周圍一片紅光中,一雙眼睛緩緩睜開。


    眼角帶著一絲皺紋男人,不緊不慢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艦長帽。


    緩步起身,審視著身邊的每一位船員。


    接著,一個沉穩有力,清晰而不失溫和的聲音傳入每個人的耳朵裏:


    “相信大家對即將到來的挑戰已經做好了準備,那麽話不多說,各就各位,通知友艦——【潛光】上浮。”


    海麵上。


    一艘超級戰艦突然如巨鯨出水,破海而出,踏浪而行。


    海水如瀑布一般從鋼鐵巨獸的身軀上傾瀉而下,濺起滔天的浪花。


    此時特定的外層開始卸除流水,逐層展開。


    隻見有成群的無人機從中彈射起飛,如蜂群一般朝著前方前行。


    而在鋼鐵巨獸的大後方。


    一支規模龐大的戰鬥集群正在向前推進,


    目標直指那片疑似開啟黑淵裂縫的海域!


    軍官麵色嚴肅,士兵各司其職。


    海上,戰艦劈波斬浪,威武前行。


    空中,戰機劃破長空,聲如雷鳴。


    即將戰鬥的序曲已經奏響。


    不敢有任何僥幸,全軍出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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