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妃恨恨的看了一眼打斷她好事的溫陵川。


    卻是沒有發現,打斷她的話後,瑾皇明顯鬆了一口氣。


    溫時晏在下麵看的清楚。


    瑾皇不想他嫁給雲崢。


    是因為雲家勢力太大,怕助長了雲家的野心,讓雲家搞一個傀儡皇帝出來?


    溫時晏眯了眯眼睛,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現,轉身回了自己的座位。


    溫陵川一上場,瑾皇的表情就變了。


    如果說,看溫時晏是粘膩到令人有些惡心的喜歡,那看向溫陵川的眼神就是惋惜和痛心。


    確實,雖然溫陵川囂張跋扈了些,但不管是本事還是學識都算得上是皇子中數一數二的。


    那天去狩獵的人很多,怎麽偏偏他受了這麽嚴重的傷。


    溫時晏不動聲色的看向裴褚翊,剛好看見裴褚翊嘴角勾起的笑。


    像是個在看自己惡作劇成功的搗蛋鬼。


    溫時晏收回眼神。


    果然是他在搞鬼。


    台上,依舊是一副父慈子孝。


    “川兒給朕準備了什麽禮物啊?”


    不僅是皇上好奇,就連諸位大臣都很好奇,一個少了右臂的皇子是怎麽作畫的。


    “父皇,自從兒臣失去了右臂之後,痛心疾首,每日以淚洗麵。”說到這裏,溫陵川看著瑾皇臉上的愧疚,心中冷笑一聲。


    這段時間,他的好父親可是從來都沒有看過他一次。


    溫陵川收拾好表情繼續說。


    “後來,孔夫子告訴兒臣,若是練好左手,也能作畫,兒臣便想,在兒臣受傷這段時間,父皇一定是日夜憂心,等萬壽節這一天,兒臣定要親手畫一幅畫給父皇,以謝聖恩。”


    溫時晏聽到這話差點沒笑出聲。


    要不是他知道這段時間瑾皇日夜讓宸妃陪駕他都要相信溫陵川的話了。


    真不知道溫陵川是得了臆想症,還是在嘲諷瑾皇。


    說話間,畫已經被人拿了上來。


    依舊是那兩個小太監捧著一個裝畫的盒子走了上來。


    溫時晏看著那個盒子。


    嗯?


    怎麽這麽眼熟。


    這不是他裝畫的盒子嗎?


    溫時晏下意識去看裴褚翊,就見裴褚翊根本沒有往這邊看,沒人搭理他,他就自己喝酒。


    但肌膚相親這麽久了,別人不知道裴褚翊是什麽狗東西他還能不知道嗎?


    看藏在袖子裏死死抓著的手就知道,他正在興奮。


    畫卷緩緩打開,裝裱精致的畫上畫著的是一匹馬。


    技藝高超,用色大膽,栩栩如生。


    若是溫陵川這麽幾天就能用左手化成這個樣子,那他一定是個天才。


    可就是這麽一幅畫,打開之後,滿朝文武,噤若寒蟬。


    畫是好畫,馬是曆史上有名的駿馬。


    隻是這馬的主人……


    曆史上唯一一個明確記載,弑父殺兄,篡奪皇位,狼子野心,禍亂朝綱,寵信妖妃,宦官禍國的暴君。


    弑父殺兄,篡奪皇位,寵信妖妃。


    一幢幢,一件件,像是個巨大無比的巴掌狠狠的扇在了瑾皇的臉上。


    這可不是指桑罵槐。


    這是貼臉開打。


    就連宸妃都知道這馬的主人,一時間也不敢再靠近瑾皇,老老實實的坐著,還不忘給溫時晏使眼色,讓他老實一點。


    老老實實的溫時晏放下了手裏的筷子,繼續和肘子大眼瞪小眼。


    這幅畫原本應該被裴褚翊混在他的賀禮中。


    裴褚翊和宸妃的恩怨溫時晏已經弄清楚。


    宸妃是前東宮老人,出賣前主,認賊作夫,裴褚翊想要為父報仇,讓宸妃也嚐嚐失去親人的滋味,借用皇上的手除了溫時晏,不僅能讓宸妃承受喪子之痛,更讓她看看,她背叛原主所所委身的男人是個什麽貨色。


    殺人誅心,上上策。


    如果溫時晏在裴褚翊那個位置上,溫時晏隻會更狠。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這幅畫會變成溫陵川的賀禮。


    而且看溫陵川的樣子,應該是知道這幅畫的來曆吧。


    “父皇,這可是兒臣辛辛苦苦畫了一個月的成果,父皇不喜歡嗎?”


    溫陵川一把踹開兩個小太監,左手拿著畫,問出口的畫帶著失落,但是那張臉上哪有半分的失落,更多的是扭曲的怨恨,癲狂。


    他怨。


    怨父皇從來沒有把他放在眼裏。


    父皇的眼裏隻有那個傻子,明明他才是文思齋裏最出色的皇子,可不管他怎麽努力都得不到父皇的一句誇獎,而那個傻子呢,背一首三歲小童都會的詩,父皇竟然將他帶到了上書房!


    上書房,那可是隻有太子能進的地方!


    他恨。


    恨明明是一母同胞,可母妃的眼裏隻有三哥。她最苦的那幾年和三哥相依為命的走過來,後來有了妃位,便將所有的愛都補償給了三哥,那他呢!他又算什麽!


    一個就算是沒了胳膊,也見不到父皇母妃的可憐蟲!


    他當然知道這匹馬的主人是誰,可他不在乎。


    父皇不會讓一個殘廢繼承大統,從他的胳膊斷了的那一刻起,他在眾皇子中的地位就和那個傻子一樣。


    不,他還不如那個傻子。


    至少,傻子還有父皇和宸妃的寵愛。


    既然他不好過,那就誰都別想好過。


    瑾皇弑父殺兄,這是瑾皇心中最不願被人提及的事情,即便他已經刻意掩飾。


    而溫陵川當中戳出,瑾皇必定厭惡他,恨屋及烏,父皇也會討厭母妃和三哥吧。


    母妃不是總說要三哥去爭一爭那個位置嗎。


    那他就讓三哥和那個位置越來越遠。


    就算是他死了,以後父皇一看見三哥就會想到他的同母兄弟,就會想到今天。


    從今天起,父皇再也不會忽視他。


    溫陵川忍不住的勾起了唇角。


    看著瑾皇憤怒到唇色發白的臉,溫陵川隻覺得痛快。


    他轉頭,緩緩看向溫時晏。


    當然,這個傻子,害他變成現在這樣的罪魁禍首,他更是不會放過。


    溫時晏正在驚歎於溫陵川一個本土皇子竟然這麽刁竟然敢當眾挑釁皇權,結果下一刻,他腿上一濕。


    撲通一聲。


    一個穿著宮女服飾,身材嬌小,麵容姣好的女人跪在他的身側。


    “奴婢該死,不小心弄髒了七殿下的衣物,殿下,讓奴婢帶您下去換身衣服吧。”


    溫時晏就感覺鼻尖湧起一股香味,思緒忽然飄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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