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林冬湖等隨從侍衛護送著馬車入城,來到葉府門前。


    守門之人覺得他們有些眼熟,仿佛是昨日來過的,再看著葉昭跟江離下了馬車,他們便識得那應該是首輔大人,忙叫人回報葉知秋,這邊趕緊地把大門打開。


    原來今日葉知秋早早地處理完公務回了葉府,一問葉昭還沒有回來,正想詢問之時,孫一明竟然陪著他母親來到了葉府,他心下便猜出七八分。這孫家平常根本不會過來葉家,尤其是孫家老太太和孫夫人,就連當日求娶葉子青時她們也沒有來過,隻是差家裏長媳也就是孫一明的長嫂過來做了一應流程,因之就可看出孫家對葉家這門親是很不滿意的。今日孫夫人竟然來到葉家,說不得便是因為孫一明的鼓動,想讓母親出麵,進而能讓葉昭開口助他一臂之力。


    葉知秋心中不悅,但也不敢流於表麵。遂讓人請老太太及李紅兒出來招待,李紅兒對孫夫人的第一次登門有些不知所措,老太太有些了然,心裏自也是不快。


    幾個人方坐定,外麵下人來報,說是首輔大人送二小姐回府,幾個人皆是一驚。葉知秋孫一明忙出去迎接江離葉昭進來,一時於廳中坐下。


    葉知秋對江離再次感謝他送葉昭回來,江離隻說順路,卻不多言。孫一明心中察覺這個首輔大人的“順路”有些過於巧合,心中有了幾分猜測。


    那邊孫夫人便笑著說:“前兩日家裏閑聊時說起葉家三姑娘及笄宴十分熱鬧,又提及二姑娘與三姑娘相差不過一月,我家老夫人順嘴便問當日給二姑娘的及笄禮是否跟三姑娘一樣,誰知一明竟然不知道,又叫過他媳婦來,一問之下才知道葉二姑娘的及笄禮物子青竟是忘記送了。我家老夫人便對著一明責備一番,說都子青妹妹,不能厚此薄彼,責令二人趕緊地再備一份禮物送過來,還望葉二姑娘不要怪你大姐姐大姐夫一時粗心。”


    說著便有幾個丫頭送上來五六盒東西,打開來都是些珍珠瑪瑙、釵環首飾,觀之價值不菲。


    那邊李紅兒心中暗罵這個親家作什麽妖,生日都過去這麽久了,還送什麽生日禮物?又看這禮物十分的貴重,比當日送給子吟的多出數倍也不止,心下更是氣惱。


    葉知秋葉老太太心裏明白緣由,葉老太太道:“親家太太客氣了,小孩子家的生日,當不起如此貴重之物。”


    孫夫人笑道:“裏麵自然是添了些東西,是因為我們老夫人說我們禮數有虧,所以特意讓人挑了自己壓箱底的物什來添些給二姑娘。”


    葉老夫人便對葉昭道:“既如此,昭兒便收下,謝過孫家老夫人和夫人吧。”


    葉昭依言起身給孫夫人施了一禮,又轉向孫一明笑著感謝。白銀忙上前帶著人將禮物送回小院。


    江離看了孫一明一眼,慢慢道:“孫大人在江甬府承宣布政使司的參政位置上也好幾年了吧?”


    孫一明忙道:“已經五年了。”


    江離道:“聽說政績還不錯,年底孫大人應該會換個官職。”


    孫一明大喜,看向葉昭,葉昭衝他笑了下,微微點頭,孫一明知道必是葉昭在江離麵前使了力,心中喜悅,忙道:“謝謝首輔大人栽培,卑職以後定當盡心盡力,不負首輔大人提拔之恩。”


    江離擺手道:“你自己做得不錯,與我無關。朝廷用人唯才而已。”


    孫一明連連點頭:“首輔大人說得是,首輔大人說得是。”


    那邊孫夫人也是連連稱謝。


    江離擺手,卻衝外麵喊了聲:“秋林。”


    隻見秋林冬湖一人捧著一個小箱子,打開來竟是一箱黃金一箱白銀。江離道:“昭昭姑娘,你的及笄禮我送的也是晚了些,時間匆忙,又是在江甬,也沒來得及給姑娘選些好東西,隻好先送些黃白之物來給姑娘使用。”


    葉昭瞪圓了眼睛,這黃金白銀應該不下千兩之數吧,真是發了發了!忍不住眉眼彎彎!


    江離看到她那財迷樣子,極力忍住不要笑出來,忙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口。


    白銀剛送完孫家的禮物回來,看到這兩箱東西眼睛也是直了,又帶著秋林冬湖去小院送東西。


    這邊葉老夫人急忙衝著江離再三感謝,心中卻是焦急怎麽讓江離也提拔一下葉知秋。看到孫家母子開心的臉,葉知秋葉老夫人心裏別提有多別扭。


    李紅兒見葉昭今日連番得到許多東西,心中更是嫉恨,她如坐針氈,不住地端起茶杯來喝水。


    葉昭一直注視著她,待看到她抬起手腕,露出戴著的一對白玉手鐲時,便出口道:“祖母,我怎麽看著葉夫人手上所戴手鐲甚是眼熟,可是我亡母的陪嫁之物?”


    眾人皆是一驚,李紅兒聞言臉上一熱。這對手鐲確實是林靜姝之物,她貪圖這東西貴重,便占為己有,這一戴多年,早已忘記原本是林氏的東西。今日被葉昭當麵問起,她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葉昭自回葉家後也發現,但凡重要日子或是要見重要客人,李紅兒總是要帶上這對手鐲,顯示自己身上之物的貴重。


    孫夫人已知昨日葉昭與李紅兒鬧翻之事,所以聽到她稱呼其為葉夫人,也不為異,心下對李紅兒更是鄙視。


    葉昭見葉老夫人李紅兒都怔著不說話,便又繼續道:“我腦子受過傷失去許多記憶,但是這對羊脂白玉手鐲,我隱約覺得很是眼熟,在夢裏的時候也曾夢到我亡母帶過。所以才有此一問。祖母,這可是我亡母之物?”


    葉老夫人聞言隻得道:“這些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當日你娘親曾將這對手鐲給了你這母親......”


    葉昭冷冷打斷道:“我母親已不在人世,她是葉夫人。”


    葉老夫人隻得道:“當日你娘親曾將這對鐲子贈給了她,她也是敬重你娘,所以一直戴著。”


    葉昭冷笑道:“真是這樣嗎?”轉眼對葉知秋道:“父親,前些日子衛國公府世子夫人來江甬,與我談起過我亡母的一些舊事,她言道我亡母還有許多的陪嫁都留給了我,可我從來沒有見過這些東西,請問父親,我亡母的陪嫁還在嗎?”


    一言既出,葉知秋葉老夫人李紅兒又是驚出了一身的冷汗。三人麵麵相覷,一時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


    江離輕飄飄地掃了眾人一眼,笑道:“大燕朝女子陪嫁自來是自己的私產,昭昭姑娘母親的陪嫁之物,想來葉大人也不會私自昧下來。”


    葉知秋忙點頭道:“不會不會。”轉而對葉昭道:“你母親的陪嫁都收在庫房之內,改日給你拿出來看看。”


    葉老夫人也忙著點頭:“是的,林氏的東西都好好的收著呢。”


    葉昭聞言微笑道:“衛國公世子夫人曾道那些陪嫁將來都是我的嫁妝,外人不得占用,是吧?祖母?父親?”


    葉老夫人和葉知秋隻得點頭稱是。


    葉昭道:“那麽便請祖母和父親這兩日整理出來交給我吧,我已及笄,也要適當學著打理自己的東西了。”


    孫夫人一向討厭葉老夫人和李紅兒小氣之相,聽著幾人方才的話語,好像她們動用了葉昭母親的陪嫁,便故意道:“方才首輔大人說得極是,這女人多是靠著自己的陪嫁,日子方才順心順意些,如果沒有了陪嫁,自己在夫家的地位都有些難看。葉二姑娘所慮也對,既然已經及笄,是要學著打理自己的東西了。你祖母父親這兩日應該會交還給你,你先學著,遇到不懂的地方,也可以來我們孫府裏,我們家老太太理家可是一把好手呢,正好過幾日我們老太太要過壽辰,請你們都過來,到時可以給你稍微說道一些。”


    葉昭連忙道謝。葉老夫人李紅兒的臉色更加難看。


    葉昭又看了看廳院裏的梅花,笑道:“我聽衛國公世子夫人言道,我母親的陪嫁之中,有三個京郊的山莊,分別栽種了桃、梨、梅三種樹木,每年冬天和春天,都是賞花的好所在。等父親將這些莊子交到我手裏,我便著人前去打理一番,以後如果有機會請在坐各位前去山莊賞花。”


    江離便笑道:“聽你描繪,眼前便是姹紫嫣紅一片了,如此昭昭姑娘可要記下這個賞花之約,江某便等著昭昭姑娘的請帖了。”


    孫一明和孫夫人也忙附和,孫一明更是道:“如果有幸將來去京城為官,那麽就要多加叨擾二妹妹了。到時二妹妹不要嫌煩。”


    孫夫人也是頻頻點頭微笑,她也希望兒子可以進京為官。葉知秋心裏的怒火愈發強烈,也隻能死死忍住。


    大家又聚在一起聊了會,江離便要告辭,葉知秋孫一明不好強留,隻好送出府去。這邊孫家母子又略微坐了會兒,便也告辭而去。


    一時廳內留下葉知秋葉老太太李紅兒,三個人互相看了半天。


    葉知秋道:“當年林氏帶來的嫁妝,有三分之一和離時她帶了去,說是用於她父親的打點了。還有三分之二之數,現在怎麽樣了?”


    葉老夫人對李紅兒道:“那些東西向來是你打理,你本善於經商,想來這些年打理得也不會差,那便把林氏的東西都理一下拿出來吧。”


    李紅兒急了,道:“當年老爺官職被降,又來到這千裏外的地方,我們也是使出了不少的銀錢,那林氏的銀錢早就花完了,京城的鋪子山莊一直由我娘家人打點著,府裏每月的吃穿用度皆是從那裏收入所來。而且這些年收入每每下降,我自己還貼了不少進去。現在要拿出林氏的東西,如何能拿出來?”


    葉老夫人冷冷道:“林氏當年帶過來的銀錢,約有五萬之數,還有些古玩收藏之物,價值也不會是小數,難道都用於我兒的打點了嗎?那些個鋪子莊子你娘家人打理也就罷了,位置都是那麽的好,收入怎麽還會減少?“


    李紅兒赤著臉道:“老太太這樣說,是說我從中貪墨了銀兩了嗎?都是有帳本的,老太太隻管讓人來查便是。”


    葉知秋怒道:“現在再爭論這些作什麽?如今最重要的趕緊拿出銀錢和東西給葉昭,她才願意替我們在首輔大人麵前說話,我的升遷才有指望。如果我得不到升遷,你們大家會有什麽好日子過?”


    李紅兒方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葉老夫人瞪了她一眼。李紅兒心裏氣得不行,卻隻能強行忍住。


    葉知秋道:“先把那些鋪子和莊子的地契都準備好,再看一下庫房——也包括你們自己的私庫,以前拿林氏的銀錢及物什都先還回來,已不見的東西,想辦法用銀錢補出來。”


    葉知秋自然知道葉老夫人和李紅兒當年私下分了不少林氏的東西,此時說出來敲打兩人一下,不要以為他什麽都不清楚。他眼見江離已默許了孫一明即將上調,心下更是焦急,又氣這婆媳兩人,隻知勾心鬥角,不以大局為重。


    葉老夫人和李紅兒臉上有些熱,訕訕地應下,自去盤點東西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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