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忽視男人眼底那一瞬間的異樣,甚至可以說是戒備……


    “謝謝出手。”


    男子的聲音在麵前響起。


    他堅毅挺拔的身影,指尖微微握緊,聲音像是帶著一層薄霧。


    道謝的話就像是走過場一樣。


    雲翎沉默的與他對視。


    她想要問出口的話,卻在那層戒備之下一寸又一寸的哽在了咽喉。


    半晌,才緩緩開口。


    “舉手之勞。”


    手中傳來微弱的掙紮,雲翎低下頭,小男孩渴望的眼神望著懷孕的女子。


    她鬆開手。


    小男孩如同乳燕一般撲向懷孕女子的懷裏,抽噎著。


    女子劫餘後生的情緒噴湧而出,淚流滿麵,將其珍寶一般的摟在懷裏。


    她哽咽著,偷瞄了一眼雲翎,抱著小男孩瑟瑟的躲在男子身後。


    雲翎瞥了一眼。


    男子捕捉到雲翎剛才眼底一閃而逝的動容,刀鋒般冷峻的容顏,沒有多餘的表情,但眼底的戒備卻少了幾分,


    “不打擾了。”


    雲翎微微頷首。


    男人轉身離開,女子趕緊的跟在男子身後,小男孩拉著女子的手,一步一曲的回頭。


    那雙如葡萄一般的眼睛掛著淚珠,第三次回過頭,似乎終於鼓足了勇氣,“謝謝姐姐。”


    雲翎愣了一下,隨即笑了笑。


    陽光傾斜而下,


    少女絕美的臉上如同在發光,銀色的發絲如同瀑布,淡藍色的眼眸猶如天神降臨。


    小男孩拉著母親的手,呆呆的睜大眼睛。


    這一幕深深的印在腦海中,


    直到多年以後,不曾忘記,歐格拉聖經裏的天使。


    如同童話那樣,以救贖的姿態降臨。


    ……


    沃茲從身後伸出頭來,探頭探腦的看著兩人離開的方向。


    他吐了一口煙圈,眉頭快要夾死蚊子,吐槽說,“雲翎啊,你真的沒必要對這幫藍鄉人如此好臉色,你瞧那男的拽的跟個二百五似的。”


    “藍鄉人?”


    雲翎眯了眯眼,眼底變幻莫測。


    沉默了半晌,


    在沃茲認為她不會開口的時候,雲翎抬眼,看向正咬著煙屁股的沃茲,緩緩吐出。


    “為什麽稱作藍鄉人?”


    “?”


    這問題完全問到沃茲知識盲區了。


    他愣了半晌,回過神來。


    “那個……鬼知道他們為什麽叫做這個名字。”


    沃茲把煙夾在骨節間,撓了撓頭,“他們就是突然出現的低等種族啊。”


    “什麽意思?”雲翎擰著眉,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


    沃茲抬起頭,眼底的驚訝絲毫不掩。


    這位新鮮出爐的小祖宗,竟然會對這樣一群低等種族的人感興趣啊?


    沃茲對上雲翎不耐的視線。


    沃茲縮了一下脖子,趕緊乖乖的回憶一下腦海中有關藍鄉人的資料,解釋著,“他們就是一群生活在荒涼地帶的低等種族。”


    “千年之前,黎明之戰,帝國軍對力量衰弱無力抵擋,這麽一群自稱是藍鄉人突然出現,沒人知道他們是從哪個犄角旮旯裏流浪過來的。”


    雲翎沉沉的望著硝煙,長長的睫毛微垂著,如同蝴蝶一般的輕顫,眼底的情緒,無人可知。


    “然後呢?”


    沃茲想了想,繼續道,“他們其中的強者聲稱可以提供幫助,但代價是要向北邊荒涼星域劃分給他們居住。”


    “換做其他時代,帝國早就直接驅趕了,但那個時候,帝國挺難的。”


    沃茲說到這裏,他頓了頓,又吸了一口煙,歎氣的說,


    “北邊荒涼星域,環境極其惡劣,幾乎無法生存,不知道這幫人為什麽選擇在那裏,反正對於帝國來說沒什麽損失,也就給予了他們居住權。”


    他眼神複雜,說不上是酸還是羨慕,又補了一句,“該說不說,這幫藍鄉人體能極差而且弱小,但卻是經商和種地的好手。”


    雲翎沒說話。


    她怔然看了看男人和懷孕女子消失的方向,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染著小男孩血跡的指尖。


    空氣中無聲的沉默。


    雲翎覺得世間有萬般可能,心頭有一種悸動。


    雲翎沉默好半晌,才緩緩開口,“他們為什麽看起來很怕我?”


    男子戒備的眼神,女子懼怕的目光,膽小慎微的情緒。


    如同一根釘子,狠狠的刺激雲翎的心髒。


    “很正常啊。”


    沃茲抬起手指點了點自己的頭發,“我們銀發藍眸,純正血統的亞斯帝國人。”


    他將煙屁股扔在地上,抬起軍靴,將猩紅的煙頭撚滅,不以為然的說,


    “這一種族雖然在我們領土上有了暫時居住權,但是整體實力太弱了,帝國對他們沒有保護的義務。”


    雲翎表情一點點冷凝下來。


    明明還是白天,陽光四溢,極高的溫度,但打在她身上,卻從骨縫裏滲出一絲寒意。


    沃茲沒明說,話語中的意思已經表達的很明確了。


    星際弱肉強食!


    沒有強大的實力,沒有國家,沒有領土,遊蕩的種族。


    會麵臨著什麽,可想而知。


    沃茲沒注意到雲翎變化的情緒。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煙塵,幹裂的唇瓣突然扯了扯,聲音是涼涼的吐槽。


    “其實藍鄉人過得也並不像看上去這麽慘,自從十幾年前,研製出新型的機甲,日子過得好多了。”


    “不過,這幫人窮瘋了。”


    “新鮮出爐就開始拿外賣,打出聲勢之後,回籠資金後,進行規模生產,供給海盜組織培植自己的勢力。”


    “帝國知道他們這麽幹之後,高層暴跳如雷,原本想製裁來著,但現在跟聯邦開戰,也沒空管這些,睜眼閉眼罷了。”


    沃茲覺得這幫藍鄉人實力不強,膽子卻大出天際。


    帝國高層算是明白了。


    窮誰也不能窮到藍鄉人,窮瘋了,什麽都敢賣。


    雲翎不悅的說,“每個種族都為了生存。”


    沃茲:“……”


    怎麽還替外人說話?


    對於沃茲的費解凝視,雲翎隻當沒看見。


    她目光看著前方火焰吞噬的畫麵,看著那些硝煙彌漫在風中,突然說,“帝星有他們主要的生存地點嗎?”


    這一族太像了。


    黑色的眼,黑色的頭發,黃色的皮膚。


    沃茲聳了聳肩膀,不以為然的說,“這幫人跟地溝裏的老鼠似的,誰知道平時窩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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