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英出了宮,就直奔安誠的醫館。去的路上她在馬車裏還不忘換了一身衣服。


    到了地方,下馬車後,她就是嬌滴滴的張麗娘。


    不過嬌滴滴三個字她會寫,如何體現出來是個難題。


    安誠見到是她,已經習以為常,將人迎進來後,取了專治治跌打損傷的瓶瓶罐罐。


    “張姑娘,你平時磕碰較多,可以考慮換身方便的衣服行走。”


    安誠作為大夫,治病救人,懷有一顆菩薩心腸,看到問題所在,忍不住就會提醒。


    他哪裏知道張英就是為了讓他看到自己的柔美,特意在來的路上換的這廣袖流仙裙。


    “多謝安大夫提醒。隻是宮中規矩森嚴,女子穿衣要求繁多,我也隻能照做。”


    張英一張嘴,夾子音的小謊就順口扯了出來,讓人分不清真假。


    安誠的爺爺曾是太醫不假,但他又沒進過宮,宮裏的事他不懂,也不敢多言,隻能輕輕歎口氣。


    “那張姑娘以後多注意,姑娘家總是受傷也不好,留疤就是一輩子的事了。”


    “安大夫也一樣,你上次受的傷才好,最近都不要幹重活累活。”


    張英柔柔的關心送出,還不忘淑女微笑點頭。靜靜坐在那兒的她,看上去還是能糊弄一下人的,有那麽幾分貴女的影子。


    正準備回家的陳欣欣看到了她,進來和她打招呼。


    “張英,怎麽又受傷了?”


    張英猛一回頭,對著好姐妹一通擠眉弄眼,無聲的做著口型說。


    “麗娘,叫我麗娘。”


    看著安誠古井無波的眼神,陳欣欣都不想戳破張英的幻想。


    “麗娘,上完藥和我一起回家。”


    張英,不,這會兒是張麗娘被陳欣欣無情的拉上了馬車說悄悄話。


    “你之前不是挺討厭安大夫的嗎?”


    張英立馬雙手比了一個叉。


    “沒有啊。我之前不是討厭他,是因為他弟弟,我那會隻是沒喜歡他。”


    張英敢愛敢恨,喜歡了就承認。


    “你為什麽會喜歡他啊?”


    陳欣欣心想,不管好姐妹是不是情根深種,她都得將自己知道的告訴對方。


    “他人好啊。”


    張英托著腮幫子,都不用過腦子,將安誠的好一一細數出來。


    “他是少數不會因為我是女人,就對我講女人就該如何如何,不該如何如何的人。”


    “也不像其他大夫那樣,要麽賺著我的銀子心裏卻看不起我,要麽真把我當成男人,看傷時一點也不溫柔。”


    “安大夫就不一樣。他每次都很耐心,動作也很輕柔,既把我當女人看待,也沒嫌棄我舞槍弄棒。”


    聽張英這麽說,陳欣欣也就明白了為什麽張英會喜歡上對方。


    安誠於張英來說,就和自己於白良傳差不多,給予自己尊重,沒有世俗的偏見。遇到這樣的男人,確實是不可多得的機緣。


    可是安誠的情況又和白良傳不同。


    “阿英,關於安誠,有件事你得知道。”


    “什麽事?”


    張英有點緊張,安誠的背景,她基本清楚,她最擔心的是安誠是不是成過親。


    畢竟安誠年齡不小了,當初流放時,也該是成過親的年齡。


    如果安誠成過親,有過夫人,那她的阿爹就無論如何也不會同意她給別人做繼室的。


    “這事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還是媒婆鬧上門來,讓我給碰到了。”


    原來媒婆以為安家的茶水錢很好掙,於是打包票說一定能給安誠說上一門好親事。


    安誠雖然流放過,是罪臣之後,但是現在赦免回來不差錢啊。


    隻要安家不要太在乎門第,願意嫁過來的人家不會少。


    可壞就壞在安誠要把第一個兒子過繼出去,哪個好人家能同意這事。


    不說一個女人一輩子能生出幾個兒子來,光說女人生產本就是要走一趟鬼門關的。這還沒嫁人呢,你就將兒子的所屬權分配了,這不叫娶親,這叫結仇。


    當然,也不是完全沒人接受這個條件,那可就是地痞無賴屠戶賭鬼酒鬼家的丫頭了。


    這樣的姑娘,安誠還沒搖頭呢,王氏先不能接受。


    她雖然想要給小兒子續香火,但是也不能坑了大兒子。不要求女方是書香門第,但也不能是目不識丁的。


    她的大兒也是個斯文秀氣的讀書人,她還盼著夫妻倆相敬如賓,舉案投眉過好一輩子的。


    可是但凡能重視女兒,讓其讀書識字的人家,又怎麽可能讓女兒嫁到安家來。


    說了一個多月的媒,嘴皮子都磨掉了兩層,愣是沒成,媒婆氣的青筋暴起。她懷疑安家就是來砸館子的,根本不是誠心要娶媳婦的。


    所以安誠這婚事至今沒說下來,媒婆昨天來就是退茶水錢的。走的時候不解氣,還奚落他,讓他也別找媒婆了,幹脆去找月老或王母去拜拜,看看老天爺能不能賞他個仙女做老婆。


    張英聽完,人都傻了。


    “第一個兒子要過繼出去?給誰?安久?那個閹人?!”


    張英感覺天都要塌了,誰家娶親會設這麽苛刻的條件啊。


    “所以,你的心思也別放在安大夫身上了,你們兩家根本不可能。”


    “可是安大夫能同意把自己的孩子過繼給別人嗎?自己的骨肉和弟弟,孰輕孰重,他肯定不舍得。”


    陳欣欣看著張英完全不接受的模樣,很無奈。


    “但是沒有安都督,安大夫別說能不能回到京都了。隻怕當年流放時就死在路上了。說的殘忍一點,安大夫的命,是安都督做太監換來的。”


    “不,怎麽能這樣?我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喜歡的人,他也不討厭我,怎麽就會因為這樣沒道理的理由沒結果了呢?”


    話音未落,淚先流。張英頭一次嚐到了為情心碎的感覺,她的初戀啊。


    陳欣欣拍拍張英的肩膀,還有一個實事她根本無法狠心說出口。


    那就是安誠的不討厭不代表以後會變成喜歡。安誠的溫柔,是他的醫品,他對每個病患都是如此,對張英並沒有什麽不同。


    馬車駛出巷子,突然停下,外麵傳來高傲的聲音。


    “安都督的馬車,讓一讓。”


    張英一聽是安久,本就因為失戀沒處發泄的難過和傷心,現在一股腦的全要噴泄出來。


    她直接跳下陳家的馬車,箭步衝到安久的黑漆馬車前,一把扯下車簾,對著坐在裏麵做出防禦姿態的安久大吼一聲。


    “安久!我討厭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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