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外的官道上,一輛牛車不急不慢的走著。


    車廂裏坐著一位穿著樸素打著補丁的老婦人和一個年輕人。


    “母親,已經能看到城門了,我們終於回來了。”


    老婦人握緊兒子的手,一時感慨萬千,沒有說話。


    半晌才聽到老婦人帶著哽咽的聲音說。


    “回來了啊。”


    牛車順利的進城,拐進一條胡同,停在一座小院前。


    這條胡同環境不錯,地上鋪了青石磚,是殷實人家居住的巷子。


    男人扶著母親下車,小院裏已經有人聽到動靜開了門。一見倆人就堆上笑容,給兩人見禮。


    “兩位想必就是老夫人和大爺了吧。前兒個收到了信,奴婢就叫下人們將房子又重新打掃了,被褥也都曬過了。等會吃點好克化的,好好休息一晚,以後啊,就全是享福嘍。”


    管家是個八麵玲瓏的人,一開口說的全是暖心窩子的話。


    老夫人被兒子攙扶著進了院子,才看清整個院子的全貌。


    院子不大,隻有一進,對應他們的身份。不過主屋是個兩層的房子,空間一下子就增加了一倍。


    看到老夫人有些驚訝的表情,管家有榮與焉的介紹道。


    “這是如今京中最時興的房子,整個京城不超過五家。而且咱們的房子可不止您看到的這兩層,底下還有一層呢。五個下人們包括奴婢就住在底下,一點也不擁擠。”


    “底下?那怎麽住人,豈不是伸手不見五指了?”


    男人也就是大爺疑惑的詢問。


    “大爺請看。”


    管家指著房子的底部給兩人看。


    “您瞧,底下這一層,頂部是露在地麵的,有窗戶,有采光。”


    “那也太小了吧。”


    地下一層露出地麵不到半米,窗戶是橫款,不過一拃寬。


    “這就是這房子的妙處,您從正麵看是兩層,轉到背麵是三層。這還有個叫法,是下沉式庭院。”


    管家帶著兩位新主子繞到屋子的背麵,隻見樓外一圈圍欄,圍欄內果然一個四四方方的深坑。


    拾梯而下,不大的庭院一分為二,一半種了些時蔬,一半種了一棵夾竹桃樹,擺了一個小石桌兩石凳。


    倒也有些趣味。


    “一別經年,沒想到京城竟然已經有了如此變化。”


    “還不止呢。咱們這棟別墅還通了水,平日洗手清洗很方便的。”


    “京中現在還引了活水嗎?”


    男人覺得不可置信,引入活水那都是皇家才有的東西。


    “自然不是。大爺放心,隻是在樓頂多修了一間水房,每日下人會將水箱裝滿。若是需要熱水,也可以起灶燒火,要不了多久就有熱水了。”


    “想出這房子的人可真是個天才啊。”


    “誰說不是呢。聽說這房子,包括這陶瓷水管,都是當今的太後娘娘想出來的。”


    老夫人和男人聽到太後,臉色有些尷尬的一僵。


    管家也察覺到了不同,一時也不知道還要不要再說下去。


    還是男人深吸一口氣,平複著複雜的心情,開口詢問道。


    “二爺有沒有留話?”


    “已經叫小廝去通知二爺了。最近京中無大事,說不準到了晚膳時間二爺就來了。”


    管家說的是來,而不是回。


    男人抿了抿唇。


    “二爺不住這裏?”


    “先帝在世時,給二爺賜了一座宅子,平日裏二爺都是住在那邊。”


    老夫人聽見,落寞的擦擦濕潤的眼角,吩咐道。


    “有什麽話等九兒回來再說吧。”


    “是,母親。”


    男人扶著母親進了屋裏,院中的蝴蝶卻扇扇翅膀往反向飛去,飛出這座院子。翅膀呼扇過這家的牆頭牌匾。巴掌大的木牌上寫著安府兩字。


    夜晚,小巷外停了一輛漆黑的四邊包銅馬車。安久坐在車廂裏靜默了許久,最後還是整理心情下了車。


    上一世,他的母親和大哥相繼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這一世,至少他還有倆個親人。隻是物是人非,他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親人。


    今日他穿的是官服,一身烏黑,纏了銀絲的繡線繡滿了暗紋,通身的氣勢一看就知非富即貴。


    站在給母親和大哥買的小院門外,他閉眼聽了兩息,才下定決心敲響了門板。


    門被打開,是他的大哥安誠開的門。


    安誠被流放時,這個弟弟還隻是個不到他胸口的小少年,再見麵弟弟和他一般高了。


    “九弟?”


    安誠不敢置信,他的弟弟原是個溫和開朗的性子,但是眼前的男人一身冷冽,雙眼冷漠無情,不苟言笑的讓他不敢相認。


    倆人一時無言,好在安誠很快反應過來,側身讓出路來。


    “母親已經在等你了。”


    安久默默跟在安誠身後,來到大廳。


    老夫人王氏已經換了得體的衣服,坐在上首老淚縱橫。不等她喚一聲兒啊,安久一撩衣擺跪了下來。


    他也不說話,隻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就俯身在地不敢起身。


    老夫人知道安久在愧疚什麽,隻哭的肝腸寸斷。嘴裏喃喃的道,


    “苦了我兒,怪不得你,怪隻怪命運捉弄。若沒你,我們娘倆早死在外麵了。”


    聽到母親不是怪他,安久才有了一些好受。盡管入宮做內侍是朝廷判下來的,母親也不知他有能力更改判決換個處罰,但是做太監是讓家族蒙羞的事情,他是有些不放心,怕家人介意嫌棄。


    好在擔心的事沒有發生。


    老夫人下了椅子,撲在安久身上,又是摸臉,又是摸手,滿眼的心疼。


    她多好的小兒子啊,現在成了太監。縱使他穿的再威風,也改變不了身體殘缺的事實。


    “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就是老天的眷顧了。以後我們一家人再也不分開了。”


    哄好老夫人,扶著她回廂房去睡,安久找到在院子裏等他的安誠。


    “以後有什麽打算?”


    安誠看著弟弟,歎口氣。流放這些年,他從沒想過自己也能等到大赦天下的一天。如今的他能僥幸回來就很知足了,哪裏還敢想以後的打算。


    他苦笑搖頭。


    安久卻冷冷叱道。


    “大男人一個,就不想著如何掙錢侍奉母親嗎?”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在城東盤了一間鋪子,沒空打理。你一身醫術也別浪費了,好歹掙個三瓜兩棗養活自己和母親吧。”


    說完,安久一張鋪子的地契拍在安誠身上,頭也不回的走了。


    安誠拿著地契,紅了眼眶,對著安久的背影也隻能說一聲,謝謝。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本宮的安公公是病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ω˙??並收藏本宮的安公公是病嬌最新章節